慕少琛被困在牢房裏幾日,每日牢役會過來送餐兩次,每次就提那麼幾桶白粥,給牢裏的人每人發一勺,讓他們捧著雙手就著吃。
慕少琛一開始是看不上這些帶著餿味的粥的,他自己寧可餓著,也不願靠近這群擠破了頭都想快一步分到一口粥的人。可當他發現他們帶的孩子和老人都被其他人擠到一邊分不到半點,便不得不和杜九淵一起,憑著自己的武功,硬生生的在人群中擠出一絲空隙來,好讓那些孩子們從他們身下鑽到前麵捧上一勺粥。
這日,又是粥分完後有人撈不到一口,便開始有人埋怨道:“如今這世道,哪裏還給人活路?都怪聖上獨寵擁王、荒廢朝政,任由閻齊那佞臣以權謀私、禍亂朝綱。若非聖上無能,我們老百姓又何至於此?!”
慕少琛聽到有人辱罵當今天子和王爺,忍不住皺眉看去,眼神甚是淩厲。
隻見說話的人像是個落魄的說書先生,他看到慕少琛射向自己的刀眼,頓了頓,然後又梗著脖子不怕死的說道:“難道我說錯了嗎?自聖上登基以來,他何曾親管過天下?上至國家大事下至後宮選妃,哪一樁哪一件聖上不是就著擁王的意思來?擁王擁兵自守任人唯親、貪汙受賄禍害百姓,可我們聖上卻統統視而不見、不忍責罰。誰人不知,當今聖上喜好龍陽,之所以任憑多少忠臣參奏擁王,他都束之高閣不了了之,不過是因為他夜夜承歡於閻齊身下,不舍得治罪他罷了。”
聽到這,慕少琛再也忍不住,氣急敗壞的站起身跨過去一手扣住那人的脖子。
“你再敢胡說,我擰斷你的脖子!”
慕少琛神情可怖,可那老先生卻是視死如歸。
“我倒希望是我胡說,可自我被貶以來八年了,當今聖上可曾變過?可憐武帝建國不易,如今不過三代,竟就要亡了!”
老先生說罷,竟痛哭起來。慕少琛雖然怒火中燒,但卻沒忍心當真擰斷他的脖子。就在慕少琛糾結著究竟是該用力還是該放手的時候,大牢裏響起了一聲打開折扇的聲音,而後是有人走進牢房的腳步聲。
“想不到這惡臭的牢房裏,竟還有一出忠肝義膽的好戲看。”
聽到來人的聲音,慕少琛身子一震,然後鬆手猛然轉身看向來人,果然見到一襲銀袍的杜川正搖著扇子走向他們。慕少琛看著數日未見的杜川,竟就呆呆的站在那等他走向自己,心裏是壓也壓不住的喜悅。
“少安,數日不見,你怎的黑瘦了許多,可是路上吃苦了?”
杜川看著一直注視著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慕少琛,站定後收起扇子,然後從牢門的欄杆處伸出手,又拿折扇撩起慕少琛的下巴,歪頭左右看了看。那雙黑亮的桃花眼似笑似謔。
慕少琛穩了穩過分驚喜的心神,才故意冷著一張臉轉頭去一邊躲開杜川的扇子。
杜川見慕少琛耳尖微微有些發紅,便笑著收回了手,然後轉身對一旁的衙役道:“還不快放了我弟弟。這牢裏如此肮髒惡臭,熏壞了他我唯你們是問。”
衙役聽罷,立刻點頭答應,再迅速打開了牢門,對慕少琛躬身道:“少俠有請。”
慕少琛看了看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衙役,又看了看正拿著一塊帕子捂住口鼻,眼帶笑意看著自己的杜川,終於走出了這間牢籠。
待慕少琛走到自己身邊,杜川拿著帕子擋住鼻子,嘴下也不忘調侃道:“莫少俠武功蓋世,區區一間牢房竟能將你困住,實在令人意外啊。”
慕少琛心道,若不是怕自己走了會給牢裏這些人引來麻煩,他早把這牢房拆了。不過慕少琛也懶得和杜川爭論,而是看向他道:“既然你能將我放出來,便將他們一並放了吧。左右都不是些作奸犯科的人。”
杜川看向慕少琛,故作傷心道:“莫少俠倒是會安排人,我這好不容易才求得郡守放你出來,你倒好,這前腳才踏出牢門,後腳便立刻命令起我來了。”
杜川一時語塞。他自然不是杜川口中說的那樣,可麵對杜川,他就是沒辦法好好的請他幫忙。
杜川見慕少琛回不上話,盯著他笑了會,終於不再逗他道:“便是我真能都放他們出去,你好歹也先問問這些人願不願意走吧?他們好不容易混到這牢裏來,雖說憋悶,但好歹不用日曬雨淋還能有口粥吃,不見得就比在外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