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盛知夏被盯得不自在,卻沒掙脫女人的手。
近距離地看到楚媛媽媽的臉,盛知夏才發現楚媛的長相,基本上是遺傳自媽媽。
楚媛媽媽的五官很美,雖然因為病痛的折磨,早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甚至連頭發都已經掉光了,可是,美人的底子還在,無論是皮相還是骨相,都不應該是楚一關那樣的男人能配得上的。
“2號病床,病人傅瑜,給她做一下日常檢查。”林平生對一旁的護士說著,護士開始例行給楚媛媽媽做檢查,而林平生瞥見了盛知夏的不自然,笑道:“怎麼了?楚媛,媽媽應該是有話想跟你說。”
傅瑜,38歲,白血病。
這樣的字眼再次鑽進盛知夏的腦子裏,她已經看過了楚媛的相冊,了解了楚媛媽媽的基本信息。
“媽……”盛知夏這才緩過神來,生疏地叫了人,雖然她的手被楚媛媽媽抓得有點疼,她還是伸出另一隻手,覆上了楚媛媽媽的手背,想要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傅瑜的視線仰視著盛知夏,手裏還在用力,盛知夏順著她的手勁兒坐在了床邊:“媽,你想說什麼?”
叫出“媽”這個字眼時,盛知夏忽然想起來,她的媽媽已經去世那麼久了,而媽媽去世到現在的四年裏,她一直稱呼的“媽”,隻有賀以南的媽媽、她的婆婆。賀以南做出喪盡天良殺人放火的事,他媽媽知道嗎?還是說整個賀家都有份參與其中?
傅瑜的目光一直鎖定在盛知夏的臉上,與她正麵對視,也不知道是盛知夏的錯覺,還是傅瑜真的有所感應,盛知夏感覺傅瑜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張著嘴含糊不清地喃喃了一句什麼。
“媽,不著急,你慢慢說,我聽著。”盛知夏湊近了她的唇。
傅瑜的手放鬆下來,在盛知夏耳邊虛弱而低緩地說:“媛媛,別管媽了,不治了,媽不能成為你的拖累。媽堅持到現在唯一的原因,是不想讓你一個人留在這世上。”
“媽媽不放心……”
特別小而緩的聲音,甚至有點含糊不清,可盛知夏的心卻被重擊了一下,她的眼眶居然瞬間有點發熱。
“你好好學習……不能被媽拖累……你還小,有那麼長的一輩子……”
盛知夏再自詡心硬,隻想以仇人的悲慘下場來告慰親人、孩子還有她自己,卻還是在這種不加掩飾的親情麵前敗下陣來。
這個身患癌症的卑微母親,不希望成為孩子的負擔,希望自己早點死,又怕留下孩子一個人無依無靠。
活在這珍貴的世間,豈止是能繼續聽莫紮特的音樂那麼簡單,在這裏,她不僅能窺見魔鬼的真麵目,也能發現太多含著淚的割舍。
“放心吧,媽,我會……想辦法的。”盛知夏反握住傅瑜的手,啞聲說道,“您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
說著,盛知夏不敢久留,在醫生和護士的注視下,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再呆下去,肯定會露出馬腳。
走出病房後,盛知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傅瑜的目光還是追著她,她的眼神裏有太多哀傷的情緒,好像是透過她,看向了另一個靈魂。
母女連心,媽媽的直覺最可怕,傅瑜一定已經認出眼前的楚媛已經不是從前的楚媛了吧?
盛知夏忽然想起自己的外公,得知女兒和女婿的車禍並非偶然,又親眼看到外孫女被人殺害,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烈與悲痛,是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家能承受得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