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瘋勁兒(前)(1 / 2)

楚映儀再次從係統口中聽到蘇幽姒的消息已經是兩月後。

彼時魘魔之亂如火燎原。衙、召、冀三州的陣外戰場幾乎都要失守,連不久前竭力鞏固過的衢、祁州兩州戰事也再次陷入了膠著。

楚映儀再是心態遊離,撐著有始有終要完成劇情的皮子,在高強度的多支線作戰下也第一次露出了點兒疲於奔命的味道。

加之有意無意的某種隱秘情緒的存在:說是“畏懼相見”不見得,“無所謂至憊懶”又顯得刻意,難以形容。

反正也無人能逼她問心,楚映儀索性順其自然,回魔宮的時間一次比一次晚,停留的時間一次比一次短。

而蘇幽姒在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後,攬權起來卻隻更加猖狂,幾乎到了不舍晝夜、不擇手段的地步。

按照這樣的軌跡,哪怕兩人都宿在一個屋簷下,也合該很少能碰上麵才是。但實際情況卻是,楚映儀不管何時何樣回到魔宮,始終都能在第一眼,看到安靜執燈站在寢殿石階前的蘇幽姒。

這時節的天氣還有些倒春寒。

顏色姝豔婉轉的青年,慣常穿著襲衣袖寬大的輕薄錦衣,夜色裏衣擺在涼風細雪中逶迤拂動,麵上描了淡妝,本就儂長的眉眼愈顯青黑如墨,垂落於微微蒼白的膚骨,玉骨生花般綺麗。

遠處看去,氣質沉靜了不少。

再走近,就可以看清他手裏拎著的做舊花燈。

式樣和當年細長眉眼的小小少年用身上僅有的玉闕換來材料,親手製好,又在長街尾巷裏對著眼前的藤蘿花妖仰首捧起來,如捧著自己濕漉漉的繾綣心意時,別無二致。

當時他說什麼來著?

“不會再傷你了。”

“花燈是幹淨的。”

當年楚映儀看到這幕,隻覺得好笑,漫不經心想的是,拭目以待少年以後食言而肥的模樣。

後來發生的兩人也都知道了。

剜心。

孕魔。

至於經年之後的現在,當紛紜的恩怨差不多兩消,楚映儀也沒必要繼續揪著那點子事情不放。於是乎,她沒再多看蘇幽姒手裏的花燈,隻在路過蘇幽姒的時候,楚映儀驀然想到了什麼,突兀頓住腳步。

還未換下的,被血肉染成深色的曳擺還在滴血,她指尖勾起的合鞘長劍,在殿宇壁燈裏留下細瘦的影。

楚映儀側首看向蘇幽姒,嗓音疲倦冷淡,不過尚算耐心,開口道:“如果是因為顧忌孤還在記恨你,擔心被報複……”

她沉吟片刻,明顯是想到了那夜青年耿耿於懷她恨意的模樣,“無需如此,已經過去了。”

算是承諾,承諾蘇幽姒他們之間兩清,她不會再橫加報複。

而借由蘇幽姒之手殉道的打算……算了,本來就是嫌橫生因果麻煩才選的舊人,現在看來,糾葛起來卻更加難理難剪了。

已經,過去了?

蘇幽姒聞言笑了笑,殿宇石壁的幽微燭火裏,他眼角淚痣和笑意一脈的低淺,眸色深沉,柔順應下:“好。”

下次卻依舊顧我,早早地執燈候在殿前。

每每楚映儀入殿後不久,蘇幽姒便會跟進來,身上沾濕了雨雪寒露的衣衫,已經換成了一塵不染的白裳,長發鬆散挽起搭在肩後,將手裏花燈熟練地纏掛到小窗下。又取了案上準備好的傷藥,走向軟塌,跪坐在楚映儀身後,小心撩起她的後衣。

不出意料,布料覆蓋下是幾道深可見骨的翻卷傷口,殘存的魔氣還纏繞在淋漓的血肉裏。

楚映儀神色看不出痛楚,隻略有疲憊地單手抱膝,抵著下頜,闔著眉目養神。

反而是蘇幽姒看清傷口後,撩起後衣的指尖猝然用力到發白,麵上卻還不得不擺出無動於衷的神色。

楚映儀對他的糾纏有多反感,他怎麼可能真的毫無所知。蘇幽姒穩住手指的發顫,取出藥膏。待用自己體溫熨暖消融了,才仔細塗抹到楚映儀的傷口上。

包紮完畢,放下衣角,他喉嚨口含著腥氣,無骨蛇似地輕輕抱住楚映儀腰脊,陰陽怪氣地嘶啞含笑道:“大尊貴為仙門魁首,如今幾界的定心針,若門下子弟們知道了原來竟如此糟蹋仙體,不把自己生死當回事兒,也不知道該如何驚惶?”

話落,蘇幽姒立馬懊悔得差點沒把自己唇齒咬爛。

一雙掩藏在楚映儀長發脖頸裏的眼眸橫生殺意,簡直恨極了孚月的存在!

偏偏楚映儀如今膩煩了他,喜歡的是孚月那副麵皮和姿態。

蘇幽姒閉上眼,強壓下骨血中的戾氣,起身下榻,抱了古琴回到殿內。模仿著腦海裏孚月平常示人時清冷沉靜的模樣,廣袖長衣,皓頸低垂撥弄琴弦。

收到係統提示蘇幽姒身在祁州,即將臨盆、命在旦夕的時候,召州的戰事才剛短暫控製住。

楚映儀收起長劍,從屍山血海中走出。

將後續的收尾事宜留給主事的家族,她又叫停了參戰的宗門大弟子,將一封剛寫好的私信交給他,讓他轉交給掌門藺淵,信中挑明了藺淵之前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