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所的大門緩緩升起,安葵抱著一大包真空壓縮後的被褥,雙臂累得打顫,長途跋涉後的小腿肚子更是疼得轉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走進消毒室,而她身後的拾荒者們氣定神閑,各自單手拎著一捆掃蕩來的罐頭,看起來毫不費力。
消毒噴霧散去後,避難所的內門才徐徐打開,安葵迫不及待地扔下包裹,摘下呼吸麵罩,大口呼吸避難所內淨化後的清涼空氣。
麵罩又悶又緊,讓她臉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她一邊拽開防護服上的鎖扣,一邊皺著眉頭發問:“你們拾荒者天天穿這個是怎麼忍得了啊?”
她實在是悶得難受,像是被裹在汗液裏醃製的無助鹹魚。
“忍不了那就隻能去死。”
如此凶暴的回答肯定來自楚銘心。
他也去掉了麵罩,此刻正以安葵望塵莫及的速度解開防護服,那頭惹眼的茶金色短發被汗水濡濕,緊貼在臉頰上,高挺的鼻梁也被麵具壓出一道紅痕,讓他的五官顯得沒有那麼淩厲。
林月織也扯掉麵罩,長舒一口氣:“是很不舒服,不過小可愛,你算是幸運的,想象一下,我們夏天是怎麼熬過去的。”
她鬆開盤得很緊的烏發,散開的瞬間感覺神經都舒展開了,那張白淨秀氣的臉上堆著高原紅似的紅暈,但依然是漂亮的。
林月織咬著發圈,用手指梳理著被汗水打濕的長發,突然頓住動作,像是小動物似的左右警惕起來:“來接應的人呢?”
安葵費勁地把身體從防護服裏剝離出去,聞言也愣在原地:“是哦,就我們三個人……那剛才誰開的門?”
“總不會是鬼。”楚銘心一腳把放在地上的東西踢進內門,單手握拳敲下背後關門的按鈕,“拿好武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避難所一反常態,寂靜異常,電子鍾指向上午10點,在安葵印象裏,這個時間段所長總會用他那個刺耳的電流麥播報每日活動,可此時此刻,除了他們彼此的腳步聲,什麼聲音也沒有。
不對勁。
安葵總覺得像是少了什麼,她衝回自己的帳篷,掀開簾子,裏麵的陳列正如她離開時一樣,毫無變化。
她心裏空落落的,不安感焦灼著她的內心。
林月織查看一圈回來:“帳篷裏一個人都沒有,東西也沒有亂,不像是發生過騷亂。”
“能源艙也在正常運轉,沒看到任何戰鬥過的痕跡。”楚銘心始終緊握著武器,“嘖,玩集體消失,夠怪的。”
“我們去倉庫看看吧,可能大家都去那邊了。”林月織提議道,楚銘心點點頭,但當他們一同看向安葵時,安葵心中的違和感愈發強烈。
“等一下,我們……是不是少了一個人。”她分明記得是四個人一起開車去第二避難所“清倉”的,“那個,唐漢久去哪了?”
這個名字像是一個觸發點,漣漪在安葵的意識中回蕩開,卻未能得到任何回音。
安葵:“……不對啊!”
她握住自己的右手,喃喃自語:“我召喚物都去哪裏了?”
安葵感知不到黑羊的存在,也感知不到其他召喚物,她甚至連係統都無法呼出!
楚銘心和林月織站在原地,像是在觀察安葵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最後竟然一同嗤笑出聲。
“嘁,你腦子摔壞了?”楚銘心走到她麵前低頭看著她,“唐漢久,他不是早就被你給喂掉了嗎?”
安葵皺眉:“什麼喂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就是血肉荊條啊。”林月織翻看著手指甲,漫不經心地答道,“你不是說它缺少養分,就把老唐喂進去了嗎?啊,不得不說,施了肥之後的血肉荊條,味道就是不一樣。”
她衝安葵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好吃極了。”
“……”安葵張開嘴,驚愕讓她喉嚨裏的字句一個也蹦躂不出來,“你們倆這是在搞哪一出?漢尼拔的末日番外嗎?”
這是哪個平行宇宙裏麵的劇情啊?誰會蠢到把人類當肥料喂給植物!
這是哪門子的地獄冷笑話——雖然,血肉荊條確實是來自地獄的。
所有的劇情都像是喝斷片的醉鬼腦子裏的記憶,或者是休刊三年回頭繼續連載的漫畫家滿篇的胡言亂語不知所雲。
安葵盯著他們,兩人卻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這種笑話可就沒意思了啊,我認真的。”
“嗯?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啊,小可愛。”林月織蒼白纖細的手指扣在自己的衣領上,緩緩往下拉開,“你看,多虧了你的恩賜,我才能這樣茁壯生長。”
林月織竟然直接扯開了身上的衣服,那布料如紙片般飛散開,裏麵露出的卻不是在水池裏見過的肉身,而是青紫色蠕動著的觸須,從她白花花的皮肉下鑽出,每一根都如成年人手腕般粗細,它們撐裂她身上細膩的皮膚,如同尖刀捅穿白紙,卻竟是一滴血也未見,仿佛它們早已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