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昭從夢中驚醒，忽然發覺身邊一切都變得詭異得很，母親老是瞪著她，嘴巴的口紅總是塗出去，父親就更奇怪了，穿的西裝總是皺皺的，那領結都沒打好，看上去就跟要勒死人一樣。
她從房間裏走到餐桌那裏，拉開凳子坐下來，隨手拿起一片烤好的吐司撕下一塊。對麵坐著她的爸爸和媽媽，哦對了還有一個鬼魂。
那是她的弟弟。
在一個電閃雷鳴的晚上，她親手掐死了她的弟弟華星。
弟弟因為是鬼魂的狀態，總是喜歡到處漂浮著，一會飄到她麵前，一會飄到爸媽麵前，不過爸媽是看不見他的，隻有華昭能看見他，不知道為什麼就隻有她才能看見華星。當然，她對於還能看見弟弟是沒有意見的，隻是對他老是重複著把自己的嘴巴割開的動作感到厭煩，沒人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自己當初死掉的模樣。
華星是個神經病。
華昭對她媽媽微笑，並將自己麵前的煎蛋夾給她媽媽，並說：“媽媽，這是你最喜歡的呀。”
媽媽笑得很僵硬，嘴唇上的口紅變得幹裂，低頭沉默著舉起刀叉一下一下地切著煎蛋。
華星又在那重複這無聊的動作了，隻是把這回的小把戲給升級了，變成了切肚腩，然後把剖開的肚皮上下掀開，沾滿血濕漉漉的手伸進去，當著她的麵咧起一口大牙，將裏麵的腸子都給掏了出來並想遞給她。
華昭鼻尖翕動，手擋住鼻子，好像真的能聞見這腐臭味似的。
她嗬斥道：“華星，你別這麼惡心人。”
出乎意料的，華星停止了自己‘惡心’的行為，用無辜的狗狗眼盯著她，沒得到她的回應後又開始自顧自漂浮著。
爸爸舉起咖啡杯，嘴唇抖動著喝下一口又一口滾燙的咖啡，好像完全沒有痛覺，猛灌進喉嚨裏後多餘的咖啡又從嘴裏流出來，褐色的汙漬髒了他白色的、熨好的襯衫。
華昭隻是安靜的吃著自己麵前的早餐。
然後她背上書包，打算從出門去上學。
華星飄累了，跑到她麵前，展開雙手，意圖攔住她，不讓她去上學。
華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放下書包，隨手抽了張符紙出來，隨意貼在他的額頭上麵。華星立刻被這符紙弄得身體滋滋作響，開始冒煙，齜牙咧嘴的喊痛，當然這一切也隻有華昭能看到。
她熟視無睹地穿過他出門去。
外麵天空湛藍，白雲不斷變幻著形狀。
華昭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坐了進去。
司機是個有著地中海發型的中年男人，發動車子之後汙濁的眼球從後視鏡裏看到安靜坐著的華昭，又把視線放到她穿著長筒絲襪的大腿上，肌膚白得發光，白得刺眼，白得紮進他蠢蠢欲動的心裏。
華昭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卻在直播著剛剛司機的各種行為，包括，偷看她的行為。
前方是紅綠燈，綠燈亮了之後本應該是左拐的出租車卻往右邊駛去。
右邊通往城市的郊區，那裏有座廢棄的工廠舊址。
車子在那裏停下來。
司機率先下了車，繞了一圈，來到她的車門前，替她開門。
華昭這才看見了這男司機的樣子，滿麵油光，臉頰兩邊的毛孔大得似乎能從裏麵擠出油脂。
她順從的下了車。
她坐在一個很粗的水泥管道上。
書包被脫下。
鞋子被脫下。
腳不可避免的碰觸到肮髒的地麵。
華昭細長的手指摸著耳廓處的一小縷頭發，言笑晏晏。
司機迷了心智，虔誠地跪倒在地，仰起泛著油光的下巴仰視著她。
——他的女神。
天空還是藍色的。
地上卻流淌著汙穢的、充滿著血腥味的湖泊。
湖泊裏躺著一個大肚腩的中年男人。
肚子被剖成十字。
裏麵的腸子都被掏了出來。
一群肥大的蒼蠅和蚊子聞著味趕過來，爭先恐後地鑽進去，享受美味。
華昭穿好黑色小皮鞋，背上書包，哼著歌兒慢悠悠離開這裏。
她幽幽地想，下回不給華星貼符紙了，不然他就不發明新的惡心人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