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一章(1 / 2)

嶽竹站在雨裏,一旁的老管家梁瓊為他撐著傘,漆黑的雨珠沿著傘脊一直落到他的肩頭,沾濕了素黑的西裝。

他有些倦怠地摩挲手指,往前邁出幾步,“走吧。”

墓場圍著的人給他們讓出一條道,兩人徑直來到人群中央,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雨似乎更大了。

“謝謝各位能來參加老爺子的葬禮。”他從左至右掃視人群,擠出一個標準的笑容,“近日氣溫驟降,身體抱恙的朋友可先行移步本宅,瓊姨為大家準備了熱茶。”

人群的視線也停在他一絲不苟的臉龐,有幾位老人濕著眼眶歎息,有幾位麵生的人不忌憚地打量著他,大家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葬禮如期舉行,就像老爺子生前的想法那樣,沒有大張旗鼓,也沒有冗長的悼詞。

看著碑前的百合花瓣,嶽竹覺得自己的心隱隱作痛。

整個嶽家,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我先帶他們回本宅。”瓊姨拍了拍他的肩,“你的表情很難看,回來之前調整好。”

人們陸陸續續離開嶽家庭園,留下他一人孤零零麵對父親的埋葬之地。

嶽竹將傘沿遮住漆黑的天空,也遮住眼眶裏的淚珠。

他蹲下身,伸手擦拭墓碑上老爺子的相片,“你放心吧,沒有人可以從嶽家拿走任何東西。”

……

嶽家本宅位於城南的郊外,距離庭園還有三公裏路程,先行抵達的瓊姨帶領傭人們招待著賓客,一時忙得不可開交。

在嶽家的四十年,早已讓她對客人的行為習慣了然於心。誰是什麼人,對嶽家有沒有用,該坐在在哪兒喝什麼茶,一切安排得無比妥當。

從現在起,葬禮就從追悼性質變成了交際活動,乃至於有許多沒有受邀前往墓場的客人在這個環節湧入,對他們來說,在這裏可以見到平時見不到的人。

半個鍾後,換了身格紋西裝的嶽竹返場,臉上的陰翳不複存在。

瓊姨和他交換眼神,帶著他到宴廳的主桌。

“抱歉張總,讓您久等了。”梁瓊一邊拉開椅子讓嶽竹坐下,一邊笑嗬著對旁邊和藹的年輕男人說道。

嶽竹主動和張家繼承人握手示好,接著展開了業務交談。

梁瓊退到一旁,她知道這麼快安排商業會麵有點難為嶽竹,但時機稍縱即逝,嶽竹必須在老爺子辭世後快速站穩腳跟。

張家是北方最大的醫材供應商,若是能達成合作,對嶽家的業務拓展會很有幫助。

……

差不多過了十來分鍾,新來的傭人麵露難色地擠到她身前,正當她想斥責對方的莽撞時,有人從宴廳大門進來了。

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坐在輪椅上,眨了三次眼皮才抬起眼看向宴廳的人。

“不好意思……”他喘著粗氣,緩了一會兒才憋出下半句:“身體太差,耽誤了。”

梁瓊疾步穿過人群,她認出這是紀家公子紀楓,她本能地警戒起來,因為紀家是嶽家競爭企業的得力合夥人。

然而下一秒她頓在原地,因為推著紀楓上前的男人,竟然是闊別七年的熟悉麵孔,也是自家少爺的前任。

對方也看到了自己,神色不動地挪開目光,掃過主桌的嶽竹。

緊接著,輪椅旁走上來一個身材纖細的女人,她取下白色的手套遞給推輪椅的男人。

“紀小姐。”梁瓊微微含笑,“門口風大,快入座吧。”

她聽到自己的心髒在狂跳,她不清楚為什麼紀家會來,更不清楚為何他會出現在紀家。

倒茶間隙她望向嶽竹,自家少爺的神態僵住,兩邊的眉頭緊鎖著,應該和自己一樣深感震驚。

“辛苦兩位冒著惡劣天氣來參加老爺子的葬禮了,如有任何需要請隨時叫我。我先去叫嶽總過來。”

梁瓊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暫時告別了紀家和名叫方休的不速之客。

她走回主桌,嶽竹略帶焦灼的眼神讓她感到為難,“是他嗎?”

“嗯。”她無可奈何地點點頭,“不知道紀家有什麼事,我們過去吧,其他的事等人走了再說。”

嶽竹緩緩站起身,走向紀家兄妹時,他始終看著輪椅後名叫方休的男人。

對方側身和紀家人交談,胸背挺直和認真的表情與他記憶中的男孩相差甚遠。

“紀先生。”嶽竹說話的聲音很不自然,他握住紀楓骨幹的手,“好久不見。”

一米,他和方休的距離隻有一米,他甚至覺得已經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了。但對方視若無睹,接過紀大小姐紀杉遞過去的貝雷帽,起身跟著瓊姨離開了視線。

九年前,嶽竹違抗父親的意思,執意搬回嶽家在北湖市的舊宅。在那裏他遇見了家境貧困的方休,他深深被方休吸引,陷入了狂熱的愛戀。

後來舊宅被人一把火燒了,熟睡中的嶽竹被方休踹門聲吵醒,兩人從窗戶逃生,尚未說上幾句方休就被警察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