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春姨她總是放不下心，豆豆一團孩子氣，辛苦你了。”高尚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高磊的肩膀。
他將話題引到了別處：“你輔導員跟我說了科學院的項目，要是你想參加，豆豆這邊，我和你春姨想辦法。”
高磊在他們心中也是同樣重要的孩子，沒道理為了承擔撫養妹妹的責任，放棄學業上的好機會。
“你春姨的單位跟首都美院有合作，她可以申請來任教，距離也不太遠，有她在，你倆生活上有人照顧，豆豆的功課也有人輔導，你可以專心學業，不用再為豆豆的事情操心。”
“她真的這麼不放心我嗎？”高磊帶著不滿語氣的質疑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就有點後悔，快十年了，他從未說過繼母一句不好，更從未與她起過爭端。
高尚深深地歎了口氣：“你誤會了，她不是那個意思。”
剛認識的時候，高磊年紀幼小，經常喜歡依賴著春曉，享受她溫暖的懷抱和柔聲細語的關懷，在她身上尋找失落多年的母愛。後來，進入了青春期，稍微遠離，但也會偶爾和春曉說一些不太方便告訴父親的心事。總之，兩人雖然比不上親生母子那般親近，卻是溫馨和諧，互相信任的。
“你回憶一下，這麼多年了，你春姨有沒有讓我陪豆豆在家過夜？她每次出差，都要叫豆豆姥姥來陪，一直到12歲。”高尚沒有指責兒子，也沒有繼續為妻子說話，而是實事求是地拿自己當例子，“她愛我信我，不容置疑，但是，母親的職責，永遠都是懸在空中的一把利劍。”
高磊震驚不已，他沒想到，也沒想過。一時之間，思索著他和親生母親，豆豆和繼母，還有他和豆豆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高尚攬上兒子的肩膀，推著他繼續向前走：“你春姨肯答應你們獨自留在首都，說明她已經將最大程度上的信任給了你。”
“可是，你也是我們的孩子，她不想讓你為豆豆犧牲太多，因為這明明是父母的責任，這和你們是不是親生兄妹，沒有太大關係。”
“爸，若是春姨來了，老幺怎麼辦？你工作那麼忙，誰能管他？成績一下滑，春姨就得把他也帶到首都來。到時候她除了上班，還要管兩個，就算我不用她管，你覺得她身體承受的住嗎？還不如現在這樣，我管豆豆，她管老幺。”
高磊的話很有道理，高尚不是沒考慮過，他甚至想過將公司總部搬到首都，幹脆一家五口都轉移到這裏生活。
隻是，三石集團在郡城紮根數年，即使想將總部遷移到首都，也需要從長計議，豆豆的高考根本等不了。
“至於我學業的事情，”高磊又一次停住了腳步，目光炯炯有神，“搞科研是我畢生所求，不急在一時。這學期我加入了一個文學社團，下學期打算輔修金融管理專業。我本來也不想太早進入科研組，不光是考慮豆豆，您當初為我婉拒了中科大少年班的邀請，不就是擔心，我失去普通人的生活樂趣嗎？”
高尚的臉上露出欣慰的微笑，他很滿意兒子成熟的思想和豁達的眼界。
“爸爸為你感到驕傲，也不知道我這輩子為什麼有這麼大的福氣，會有你這麼出色的兒子！”他寬厚的手掌在高磊的背上重重拍了好幾下。
“您該感謝自己，”高磊難得沒有躲開父親的親昵，“若不是您一直都貼身帶著我，我可能，也不會長得這麼好吧。”
從十幾個月到八歲，高尚獨自將高磊帶大，其中的含辛茹苦，不足為外人道也。兩個男人沉浸在彼此的回憶中，遠遠聽見豆豆甜甜的呼喚：“快回家吧，太晚啦。”
他們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向不遠處路燈下的母女倆，母親溫柔，妹妹嬌俏。
歲月靜好，生活平淡，經曆過苦難掙紮，一直向前走，人生後半截就是甘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