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客棧從裏到外,都坐滿了人,基本上全都是青壯年男子,喝酒劃拳,高談闊論,說著各地的方言,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在此間落座,隨便一耳朵便可聽到關於此地天華幫的傳聞,不用問,想知道的已經有人說、有人問了,隻需豎著耳朵聽就好。
說是那天華幫地處金豐城外北郊五裏處,背後的靠山連城主都不敢惹,所以才在短短一年之間興盛至此,正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肯定少不了有銀錢可賺。
“那我們直接去人家總部,人家會收我們嗎?”一個年輕人問道。
“每日午時,他們會派人到城中招人,就在這兒不遠處,咱們到時候過去就行。”先前一直在說的人回答到。
背後的靠山連城主都不敢惹,易雲昭細想這句話,自己平了三藩之後,將那三王盡數斬殺。
城主乃是朝廷下派的官員,由於三藩謀反的教訓,皇帝對西域各城都派下守城之主和監察使,分散權利,互相監督,避免一方獨大的局麵出現。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金豐城的城主應該是原在戶部供職的季宿,為人清正廉潔,因直言不諱得罪了三皇子被陷害貶謫到了邊疆。
這樣的人,連三皇子都不怕,怎麼會受製於人?
這晚方傑沒再拉著易雲昭一起喝酒,於是易雲昭就和許瑜先上樓去了。
方傑端起酒碗仰頭飲盡,用袖子抹了下嘴。
笑話,跟個一杯倒喝酒有個什麼勁兒,還是跟兄弟們喝來的痛快。
隻是看那趙石兄弟又拉著他哥哥先上樓去了,再想到早晨兄弟倆抱在一塊兒的樣子,仿佛不像兄弟,像是兩口子似的。
再看看自己那些兄弟長大個個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此刻正勾肩搭背的包在一塊兒喝酒,有的喝得熱了,還直接把上衣脫了,但就怎麼都不會想到那兒去。
方傑搖搖頭,覺得有些暈,想來大概是自己喝多了吧。
二樓房中,易雲昭跟許瑜說了關於金豐城城主在朝中的背景。
“既然他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料的三皇子奈何不了他,但如今又受製於人,怕是有人對他身邊的人下手了。”因之前二人在百花樓那一夜交了心,易雲昭便跟自己說了一些朝中之事,此時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倒也能想明白。
“下手之人必定與天華幫有關。”易雲昭說道。隻有如此才能牽製季宿,發展天華幫。
“如此說來,這天華幫或許果真藏著我們想要的證據。”連牽製城主,與慶朝抗衡之事都敢做,這怕是下一步就要謀反了,許瑜正色道。
易雲昭發現一說起正事,許瑜就會變得嚴肅起來,與平時溫柔隨和樣子不同,他的眸中充滿堅定,有時是對家國大義的感慨,對民生疾苦的悲戚,對貪贓枉法者的不齒,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令易雲昭心馳神往。
“這一路上聽了不少關於天華幫的傳聞,隻招收青壯年,練家子優先,俸銀優渥,若隻是走鏢,斷然不會把老巢蓋在邊塞,也不會搞這麼大。”鏢局一般蓋在驛站附近,為的是保證行商貨路暢通。
答案呼之欲出,若不是走鏢,那就是招兵。
招兵和謀反,多麼匹配的兩個詞。
“你的意思是,他們在招兵?”聽了易雲昭的分析,許瑜感覺所有的散亂的線索都像珠子一樣被串聯起來了,郡守府西域的令牌,蓋在西域都城的幫派,奔著金銀去的會武的年輕人,三皇子勾結西域謀反的意圖越來越清晰。
“哥哥真聰明。”易雲昭笑的一臉狡黠,像一隻狐狸。
聽到這句話,許瑜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之前被迫化名為趙玉,可從未聽這位叫趙石的弟弟叫過哥哥,此時一聽,再配上對方那一臉調笑的神色,瞬間覺得有些難為情。
許瑜努力壓下不平的心緒,思考眼前的正經事。
按照剛剛的推測,似乎還有兩處不通,第一是養私兵的話,若是一個人每月一錠金子,還沒有謀反就先坐吃山空了,第二是這天華幫的背後到底是誰,能有這麼大的財力聚攏招募士兵,還能牽製住城主。
易雲昭見許瑜麵色微紅,口中還在跟他說著目前的疑團,頓時覺得好笑,又忍不住想,到底怎樣才能讓小師叔臉紅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方才許瑜所說,其實也是接下來二人要探查的,進了天華幫之後,恐怕再要出來,是不那麼容易的,所以在此之前,要先去找一趟季宿。
“明日早些時候,我先去一趟城主府。”
“萬事小心,別讓旁人發現你的身份。”許瑜囑咐道。
“知道了哥哥。”
“……”
很多時候,許瑜是鬥不過易雲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