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晚上,隻有堂屋裏有豆點兒的光線。
點的當然也隻是盞煤油燈。
十裏坡的位置在疊山縣已經算得上是得天獨厚了,沒在山裏頭,而是坐落在山腳下。
饒是如此,想要把電線扯進村子裏,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也就注定了十裏坡的人,都還用著煤油燈。
樓上樓下,電燈電話。
那是十裏坡往前倒二十多年的地主家裏都過不上的生活。
童湘湘和童向前住在一屋。
老屋子裏天一黑,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難不倒童湘湘,她走了這麼多年,閉著眼睛也能走出去。
她摸黑踩上了布鞋。
套在了腳上。
一步一挪,一步一挪,偷摸地開了房門。
“肉……臘肉……”
躺在床板上的童向前咕噥著,砸吧砸吧嘴,翻了個身。
木板發出吱呀的響聲。
童湘湘汗毛豎立,像是電影裏頭的地下交通員遇到了敵人一樣警惕。
大氣都不敢喘。
幸好,童向前咂摸著,都是夢話。
夢裏頭還都是吃的。
怪今天大姐大方了一把,竟然年中間就斬了一小坨臘肉煮了。
弄得童向前睡覺還在吃呢。
童湘湘呼出了一口氣,拎著撿來的書,出了自己的房間,摸進了堂屋。
梁上掛著的臘肉的確挺香,童湘湘想起童向前的夢話樂滋滋地笑了起來。
放在桌上的燈盞已經有些黑黢黢的。
燈盞裏還剩了點燈油。
童湘湘從兜裏摸出不知道藏了多久的一小盒火柴。
一擦,沒亮。
她歎了口氣。
今年雨水多,這盒子攢了許久的火柴,到底還是受了潮。
可惜了。
童湘湘掂量了一會兒那根火柴棍,到底沒扔,又放回了盒子裏,尋摸著過段時間曬一曬可能又好使了呢?
她重新抽了一根。
亮了。
煤油燈的光線點亮了一小片黑漆漆的堂屋。
童湘湘近乎於虔誠地翻開了書頁。
書頁上密密麻麻全是字。
她把書湊近了煤油燈仔細看。
“宋玉瑤沒想過,自己還能夠回到這時候。這是個淳樸的年代。”
童湘湘上次這麼認真地看書,還是跟著童向前偷摸研讀聊齋誌異的畫本,那還是童向前在縣裏初中讀書的時候從廢品站偷摸收回來的。
那時候她就明白了,有些書是不能光明正大看的。
書中的內容寫得很是明白。
比聊齋文縐縐半文不白的台詞要好理解得多。
開頭就是宋玉瑤被小車給撞了,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衛生所的病床上。
宋家的人粉墨登場,她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重生”了。
童湘湘琢磨著,琢磨著。
也算是明白了開頭那句話的意思。
這是說,宋玉瑤是死了又活,還活回來了。
原來還真是個從土裏刨出來家夥,難怪呢,講話一股子封建味道。
童湘湘心裏頭這麼想著。
搓開紙張,繼續往下翻著書頁。
前頭沒有她童湘湘什麼事情,講的都是宋家自己的事情,說宋玉瑤頂上有四個哥哥,是怎麼在家裏被四個哥哥爭相寵愛。
然而,好景不長,幾個哥哥長大成人,宋玉瑤也從中學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