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略既定,諸人均無異議,又見夜色已深,想到今日眾人回歸帝都,葉玨、越朗二人還尚未回家探看。秦王想到倘若眾人一直這般飲宴,旁人先暫且不提,葉玨的母親和越朗的妹子隻怕在家中快要坐不住了,於是宣布酒宴就此散席。
先按下他人不表,單說葉玨,雖然他此刻已經是酒足飯飽,酒宴既散,又無別事,自然便想起了家中的母親。
縱然葉家是將門,葉玨從小就生長在軍旅之中,然而他這一次隨軍出征之前,母親王氏還是千叮嚀萬囑咐,唯恐自己的兒子在征戰之時有什麼意外。如今葉玨回歸帝都,又是一日未曾回家,時辰已經不早了,也不知母親是還在等著他,還是已然安寢。
大將軍府與秦王府邸相距不遠,過了兩條街,轉過路口,葉玨便遠遠望見了家門,一看之下,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孺慕之情。原來自己的母親此時正親自提著一盞明燈,帶著兩個家仆,站在門口向外張望。
看見葉玨終於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兩個葉家仆人固然是歡喜之色溢於言表,但王氏臉上除了欣喜,還有幾分傷感之意。也顧不得正是夜靜更深,張口呼道:“玨兒,總算是回來啦”一句話尚未說完,便已經是眼圈發紅。
葉玨見到母親臉上頗有悲喜交加,不敢怠慢,連忙腳下加勁,不過片刻就來到她的麵前。
這位大將軍的夫人原是安州王氏之女,也是名門之後,閨名雲秀,名字雖然文雅,但她當年也算是一位不讓須眉的奇女子。自從嫁給葉瓚之後,經常隨軍在側,又因曉暢兵機,故而早年也有替葉瓚指揮兵馬之舉,甚至在當年的那些將校心中,這位誥命夫人比起後來的大將軍更加令人畏懼。
但再剛強的女子,對待自己的孩子自然不同平常,王氏自己親自統兵調將之時都不曾害怕,但今番葉玨隨軍出征,反倒是暗自常常牽掛到深夜無眠。想來母子連心乃是天性,雖說是為母則強,但兵凶戰危,甚至直接事關自家孩子生死存亡,自然便不似原先那般勇毅。
說來也怪,當初葉瓚每每出征,王氏隨軍一同外出也好,在家中等待也罷,雖也時常有心中擔憂,所感終究不如兒子從軍出征之時來的強烈。此時見到葉玨回到自己麵前,不知怎的,竟然直欲落淚,連她自己心中,也不免感歎這些年果然是心腸軟了許多。
葉玨知道母親心中所想,連忙道:“母親莫要悲傷,兒子今番已經回來了,日後再不出去從征,免得再讓母親掛念也就是了。”王氏心中本有些悲意,可是聽了葉玨這話,反而又激起了剛強之心,輕輕“呸”了一聲,便道:“為娘的掛心兒子,自然是天性使然,但終究不過是私事,你隨軍出征為國效力,那是公事,我又豈能公私不分,強留你在我身邊?”
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同入家門,徑直往府中正廳走去,兩個家仆見少爺已歸,再無別事,關上府門之後便各自安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