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霄霆等三人既然已經與陳軒波、傅燮二人把話盡數說開,各人都不是那等胡攪蠻纏的性子,自然默契地轉換了話題。然而說起太子與邱淇同行出征之事,卻無其他人能夠像越朗一般對日後的結果如此判斷之人。
方才他既然說起太子與邱淇此行有可能將要大敗虧輸,各人心中雖然思量不同,但是總也有不解之意,故而紛紛將目光轉到越朗的身上。
至於成為眾人新的焦點的越朗,則是收起了此前麵上的笑容,恢複往常那般的陰沉臉色,沉聲道:“太子這次主動請纓,無非是想要借助一些他人不曾用過的招數取得勝利,而今日咱們已經分析過,若想迅速得勝,唯一可行的法子便是太子在敵軍內部也布了內線,這才好行事,否則速勝之念不啻為癡人說夢。
“隻是太子殿下或許忘了,北戎既然能夠成功地在我朝之中插下不止一個‘釘子’,甚至連當今陛下與大將軍等人都不曾事先發覺,足見他們自有高明之處。而既然是高明之士,又怎麼會想不到我朝也可以用同樣的辦法行事,在他們軍內也安插內線呢?故此在下便以為,如今太子殿下所認為的我朝內線,究竟還是不是我朝可用之人,隻怕還得兩說。”
他這幾句話一說,雖然旁人覺得也有些道理,但是又覺得當朝太子並非癡愚之輩,行事之時豈能不知這種道理,故而心中還是不曾深信。越朗眼神微動,四下探視眾人神色,便已看出些端倪。
尤其是秦王顧霄霆,此前他隻因要在陳、顧二位麵前隱藏自己,故而神色變化之間常故意帶些遲鈍,可如今他再也不必如此偽裝,是以表情神色之變化,心思轉換之速度,比之此前不啻天淵。
此時顧霄霆劍眉緊蹙,眼中疑惑,顯然是心有不解,越朗又豈能視而不見?於是扭頭低聲道:“上將軍可是有什麼不明白之處麼?”
秦王先是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應道:“方才你所說的道理,固然不差,但這等道理,以太子之智絕不能想不到,他又豈能明知故犯,不加提防呢?”
越朗聞言便道:“古人說的‘知易行難’,很是有理,上將軍如今何故忘卻?在下方才所言,道理其實並不難明白,莫說是太子,就是中人之姿的一個平常人,隻要我同他說了,他也能夠明白。但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真正做起來便往往又是另外一回事啦。
“我不懷疑太子本身是知道這些道理的,然而即便他明白,也不見得便能在實際中熟練掌握運用。先不說旁人,大將軍、白車騎、孟驃騎等人總算是天下名將,若說往北戎等地安插細作內應真有這般容易,他們幾人為何至今都不曾為之?”
顧霄霆默然沉吟,內心不斷籌算推演,越是思量,便越是覺得越朗此言頗有道理,看來太子今番親自請纓,當真可以說是失策了。更兼想到如今與太子搭檔的乃是邱淇,此人為將勇則勇矣,然而脾氣素來火爆衝動,不夠圓熟,實在難說是一員良將,若是真到了戰場之上,隻怕敵人略施小計,便能讓他在不自覺之間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