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這句流傳了上千年的古語恐怕無人不知,然而在這個時候,身在營寨之中的全體北戎將士,都不知道自己已經錯失了將來自暗夜之中的敵人阻截在營寨之外的最後一個機會。
對於潛入北戎軍營的楊君愛等三人來說,他們沒有時間去詳細思考自己的敵人此時到底作何想法,心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那便是盡量深入敵營,找出他們的破綻,然後借此撕開一個口子。
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並不容易,尤其是在隻有三個人的情況之下,要想做到這一點,更是難上加難。
可是在有些時候,人多有人多的麻煩,人少有人少的好處,就如目下情狀,楊君愛三人固然人單勢孤,但也好在便於潛行、人皆不知。倘若現下他們三人是率領千軍萬馬而至,隻怕在北戎營寨四周走不上幾步,便要被敵軍發現,引起軒然。
在楊君愛等三人潛伏穿插的過程當中,先後如此擊殺了四支負責夜間巡邏的北戎士卒,由於他們動作麻利,痕跡清理也頗為幹淨,又是行蹤不定,當真可說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就這樣,他們一步步地在北戎營地之中越來越是深入,不知不覺之間,甚至已經穿過中營,來到了敵軍後寨。
其實完顏宗輔和耶律川二人麾下的北戎將士也都算得是一支精兵,夜間巡守縱使說不上枕戈待旦,卻也堪稱用心。但是此時既然有焱朝降兵處在外圍,各將士心中難免都有些鬆懈。況此地駐軍總數足有數萬,被楊君愛三人所殺者前後不過十餘人,且分散在軍營各處,急切之間自然難以察覺出異樣。
最為重要的,便是他們此前已經與焱朝太子顧霄清有過交鋒,一戰之下,便覺得所謂的焱朝精兵也不過如此。現下知道顧霄清就逃奔至暨陽郡內,自然順理成章地認為此地全軍便都是這位太子在指揮部署,心中因此又輕率了幾分。
不過即便北戎全軍上下都知道暨陽郡中尚有楊君愛這樣的名將,恐怕也不能未卜先知,知道這位一軍主將居然就在他們抵近暨陽郡的當夜,便親自帶著兩位焱朝進士,潛入到了自家的營地之內。
在諸多因素的影響下,楊君愛三人終於順利地來到敵軍後寨。
擔任此處守衛任務的北戎將士,卻又不比中軍營寨左近的精銳盡心職守,何況後寨之中多是儲備的軍械糧秣,平常之時,不要說有敵軍到來,隻怕就連野獸都見不到幾隻。是以此時在這裏巡邏、輪值的北戎人馬,大多都是在這冬日的夜晚中靜靜安眠,在他們看來,若是輪到他們到前線上去追亡逐北,那才是他們應當打起精神的時候。
但是對於此處的這些北戎將士而言,似乎冥冥之中便注定了,這一夜是不眠之夜,更是他們當中許多人生命中的最後一夜。
此時的楊君愛、傅燮、夏侯和三人已然潛至北戎軍屯糧積草之所在,望著在夜幕中尤其顯得碩大的糧草堆,正自相顧無聲,但他們的臉上,都已經露出了無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