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戎國的各個姓氏之中,向來以五牙帳諸姓為首,而慕容部族原本人數多達上千,自然也非小可。不過這個氏族在被完顏宗輔、耶律川二人所部劫掠殺戮過後,傷亡過半,與北戎兵馬結下血仇,自然再難以為北戎效力。
可他們向日畢竟也是土生土長的北戎子民,若是因此便與舊日的一國之人互相殺傷,心裏總是會有些負擔。即使如慕容玄恭身後的那位少年,提到完顏宗輔時一口一個“賊王八”呼之,可是他也並沒想過要因此與整個北戎國為敵。
可是所謂勢必人強,目下整個慕容部族所剩不過數百人,事窮勢孤,被逼無奈之下,隻能暫時屯紮在暨陽郡北城外,自然也不是長遠之計。更何況北地諸域向來便是苦寒之地,如今雖已經算得上是天氣轉寒,卻遠未到最為嚴酷之日,即便他們如今能夠咬牙忍耐,再過月餘,隻怕便都要凍死在荒郊野外。
慕容部族的人也並非沒想過要換個地方居住,可是現在他們麵對的局麵真可謂是四海難容,急切之間,又怎麼有適宜安居的地方能接納他們呢?
方才葉玨話語之間,頗有些要慕容部族投順焱朝之意,慕容玄恭當然聽得出來,可是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又是難上加難。一旦讓暨陽郡中的軍民知道,他們便是原來與之為敵的北戎部族之一,隻怕到時即便能夠身入城中,也無異於自投死地。
思量良久,慕容玄恭終於開口:“葉兄好意,我心中明白,隻恐焱朝軍民之中,能有葉兄這般想法的少之又少,我一人的生死存亡自然不值一提,但我慕容部族若是再遭逢一次大變,說不得便要滅族啦。像我等這般的北戎殘民,想來也就隻能憑著自己的雙腳,硬生生地走出自己的活路來,倘若果然無效,那便是天要滅我等,也與人無尤”
葉玨忽然打斷了慕容玄恭的言語,截口道:“慕容兄弟,我也不瞞你,今日見了你的弓箭之技,確可稱得上是天下少有,尤其是那一手真氣化箭的本事,為我平生僅見。為國求賢,當不囿於私情,雖然我也對北戎之人缺乏好感,甚至有些時候巴不得北戎來犯之人盡數死絕,可兄弟所部卻並非如此,不是我朝仇敵。”
頓了頓,又道:“再說,誰說慕容部族乃是北戎之人了?”
慕容玄恭聽他言語,初時尚自暗暗點頭,但葉玨這最後的一問,卻是讓慕容玄恭一時張口結舌,不知應當如何回複。
葉玨見他神色有異,眼神之中多有不解之意,哈哈一笑道:“我舊日看過幾本史書,記得當初一族之中,分居兩處的也為數不少,譬如古時候的北疆便有黑水摩與白山摩之分。慕容兄弟雖則也姓慕容,但誰說便一定是北戎國中的慕容一族了?”
慕容玄恭聞言,先是覺得他這話可笑,然而細細想來,自己部族目下隻剩數百人眾,若是聲稱自己是邊荒野人,不屬北戎所轄,倒也由不得旁人不信。即便是老成如楊君愛等人,也當知道,北戎國結構與焱朝相比,自是大為鬆散,即使在北戎境內,也有不少小部落並不從北戎狼主平日調遣。何況北戎廣為人知者,隻有五牙帳諸姓和其他的一些著名氏族,自己所屬的慕容部族在知名度上當真不能與之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