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秦王顧霄霆的心思,這一次前往盈昃穀招賢,無論結果如何,都應該準備厚禮重儀,唯恐王景略不能察知自己心意誠懇。這樣的心態其實本無不妥,然而劉道和卻並不同意秦王如此,蓋因王景略並非貪慕名利之人,更不會因為財物豐厚而動,若是秦王真想對其表示誠意,反倒不妨好生想想自己見到王景略之後,要與他說些什麼。
既然此行並不用別出心裁,準備奇珍異寶、豐財厚幣,其餘方麵便不用再刻意多費時間,待到嶽萬裏所部與慕容氏族眾人在北城重獲安穩之後,秦王等人便要前往盈昃穀一行了。
這一次與顧霄霆同行的人數並不算多,即便算上葉玨等人,總數也不過二十餘人,雖然夏侯和尚自不自覺地擔心此行秦王等人的安全,卻也並沒讓他們改變心思。
人數較少自然也有人少的好處,二十餘人行動總較大隊人馬的行止要方便太多,兼之各人除劉道和之外,都是體格健壯、武藝精熟之輩。故此眾人不過奔馳半日,便已經來到了盈昃穀之外,距離王景略的居所已然近在咫尺,隻是因為所到之時天色已晚,故此不免冒昧拜訪,隻能在穀外暫且駐紮。
夜幕降臨,寒意襲人,劉道和雖然身子較常人好上許多,不過他畢竟是一位普通的文士,從未學過高深武藝,雖有篝火取暖,卻還是有些抵擋不住現下的寒意。
可是現在劉道和心中似乎是有些言說不出的心思,縱然也覺得這時冷風遍體,卻還是強撐著不肯回到自己的帳篷中安歇。顧霄霆隱隱猜知他的心思,在這個時候,也同樣沒有自行休息,反而是和劉道和一般,也來到帳外,腳下漫無目的地緩緩而動,眼睛望著遼遠天幕上的幾顆星子,正在自顧自地出神。
夜間一片靜謐,劉道和聽得自己身邊腳步聲音響動,頭也不回地道:“目下夜靜更深,明日我等還要入穀中尋訪王景略,敢問殿下為何不去好生歇息,養精蓄銳呢?”
顧霄霆聽他這麼問,停下腳步灑然一笑,反問道:“肅之先生怎麼知道不是旁人前來?”
劉道和雖然始終背對著秦王,並未回頭觀看來者是誰,但口中語氣很是堅定:“此時時間已晚,葉家小哥有佳人在側,自然不至於半夜還要心血來潮,找我這不通武藝的文人閑聊。至於那位新科進士傅燮,他與我相交日淺,彼此尚還稱不上熟識,自然也沒有夤夜尋我的道理,如此想來,也隻有殿下才會在這個時候,在我的身後出現。”
秦王不再舉頭望天,將視線轉到劉道和的背影上,麵上笑容不減,又問道:“方才肅之先生問我,這麼晚了為何不去休息,可是我倒也想問先生一句,你為何也沒有回帳內休息呢?”
劉道和聞言緩緩地搖了搖頭,似乎是輕輕苦笑了一聲,就此轉過身來,眼神中略帶著幾分憂鬱之色,望向顧霄霆年輕的麵龐:“殿下,我當初決定投在殿下府中之時,你曾經問過,若是有人需要我分一杯羹,我到底能否接受。我當時雖然口中說是不會吝嗇與賢才分享,可是心中想的卻是這天下沒有幾位人物,有分我一杯羹的本事和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