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北疆不同於別處,風雪有時說來就來,即使是久居此地之人,通常也說不好某一日的天氣實際將會如何。
就如今天,清晨之際尚是日光灼灼,可還未到正午,就見天上彤雲漸厚,朔風乍起,眼看便是風雪將至,教人心裏好不著急。
尤其是目下正在巡視三川的這一隊北戎將士,他們原都以為自己今日自北寧城而出,來回不過六七個時辰,便能繞行飛蛇原、經金陵川、銀陵川,而至野馬川,然後再按原路疾馳返回北寧郡。若是再快些,隻怕不到天黑便能安然完成自己這一天的任務,等回到城中交代完畢,便能自行找個小酒館好生安歇。
然而此時他們不過行至半途,尚未過銀陵川地界,便遇上這等天氣,百餘騎中倒多半都為之惱恨。更有甚者,有人便即開口叫罵道:“今日這賊老天不知又要耍什麼花樣,這等風雪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咱們巡查諸地之時不期而至,當真是與咱們杠上了麼?”
縱馬行在最前的本是一位中年北戎漢子,看他身上所穿的袍服甲胄,當是擔任百夫長一職,此時聽得自家隊伍中有喝罵之聲,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眾將士見自家百夫長有此反應,情知今日免不得便要在風雪之中完成巡查任務,各人心裏更是多有不忿之意。
那位北戎百夫長此時雖未回身觀瞧,但卻似乎是已經猜到了手下將士們的心思,勒馬停蹄,回首道:“北疆這時節的天氣就是這般,今日是咱們遇上,他日便是其他弟兄們碰見,那又有什麼法子?”
部下中有人答道:“賀老哥,就讓兄弟們罵上幾句這天氣也不打緊,隻是今日咱們隻怕要晚些才能回程啦,離此不遠便是銀陵川左近唯一的一個樹林,且讓弟兄們趕去,在其中歇息片刻可好麼?”
姓賀的漢子原本想說,軍中有成規,凡巡查諸處之將士,務必要好生用心,不得將令,中途不得隨意安歇。可是轉念一想,目下正是時近隆冬,若不教各人趁著風雪未到,好生歇息則個,隻怕一會被風雪攆著隻得不住奔馳之時,就是自己同意安歇,他們也再無機會。
想到這裏,隻得罵了一句:“這賊廝鳥天氣誰也料不準,既是風雪將至,咱們又能有什麼法子?隻是咱們今日的路程行了還沒一半,若是回去的太晚,難保耶律將軍等人不拿咱們當人看。”
他不提起耶律將軍還好些,越是這般說,手下將士竟越是被勾起心中不滿來,有人當即便又道:“賀老哥,咱們在這裏巡查,我瞧也是沒一點鳥用,如此節氣,如此天氣,咱們北戎之人尚自不敢出城遠了,那些焱朝南蠻又豈能有趁機潛入之心?我瞧咱們中途歇一歇,應當也沒什麼大礙,隻要弟兄們回去後將耽誤工夫的事全都推給老天,想必完顏將軍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麼啦!”
話音未落,便聽身邊更有人罵道:“兄弟你還是少提那些娃子將軍罷!前些日子他們帶著弟兄們大敗焱朝太子爺,我還當他們當真是難得一見的上司。誰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咱們軍中的弟兄吃的虧可夠大了,要我看,他們也是徒有其名,還不如咱們國中的一些小媳婦會行軍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