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時的焱朝與北戎兩軍將士而言,此時的他們都可說得上是別無他念、拚死相鬥。
在震天破雲的鼓角聲中,數萬焱朝精銳將士組成了滾滾人潮,各舉兵刃、向著北戎精騎們呐喊著、咆哮著,甚至是嘶吼著殺將而去。
也許此時的他們已經不是平日裏的自己,而是馳騁在荒原上的一群野獸,目下這片戰場,便是專屬於他們的獵場,那些尚在遠處、各自成群結隊正自盡全力抵禦著的北戎將士,便是他們的獵物。
抑或戰爭從來都是如此,一旦親入其間,感受到真實的刀光劍影、性命相搏究竟是何等情狀,任何一個人,都會隨之顯露出一個與平素之時截然不同的自己。
有些人往常也許是風度翩翩的所謂濁世佳公子,可是麵臨生死之間時卻丟盔卸甲慌不擇路;有些人平素也許是與人為善、頗有長者之風,可是身臨戰場後,周身卻幾乎在瞬間升起殺人不眨眼的凶暴。
如此看來,諸如戰爭這等能夠讓一個人變為另外一個自己的事情,才可以讓自己、讓他人看出其真性情究竟如何。正似佳釀必醇於藏、利刃必發刪,一些事情帶給人的變化是無形的,但說到根底,卻能帶給人以質的變化。
已經逐漸變得凜冽的寒風,依然擋不住戰場中雙方數萬將士的所作所為。更有甚者,無論是焱朝的精銳還是北戎的精騎,其中都有些人鬥得興起,索性將自己身上的鎧甲袍服除下,露出精赤而健壯的身軀,在此之後,又義無反顧地參與到作戰當中去。
身處於戰場之中的楊君愛、顧霄霆二人與他人又自不同,身為焱朝王侯的兩人此時雖然與敵軍相遇之時仍是下手狠辣、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但終究心中還是存著理智,曉得自己身為將帥,便不能隻顧自己殺得痛快,便忘記了自己身負的職責。
舉目望去,此時的北戎軍陣已然被兩支忽然殺出的焱朝人馬幾乎截為兩段,雖是仍在苦苦勉力支撐,但依照目下情勢看來,隻怕再過一時半刻,前後兩部的聯係便要當真斷絕。
而一旦被焱軍將之分割包圍,這萬餘北戎精騎縱然真有遠過常人的本事,卻也總不能真有回天之力。
顧霄霆已然不是初臨戰陣之人,而霍山侯楊君愛則更是經驗老到,此時北戎精騎既有如此要害所在,二人自然都不約而同地指揮各自所部將士,不顧一切,務必要將敵軍前後兩部分隔開來。
自古兩軍對敵,整體為要、士氣為先,如今北戎精騎各自已乏,而各將士均是陷於連番苦鬥之中,再也抽身不得。倘若此時焱朝兩軍當真能將其陣型攔腰斬斷,無論是對於北戎軍的士氣而言,還是對於實際戰況而言,都是對北戎精騎極為不利的變化。
偏生此時北戎軍陣之中缺少主持大局的主將,各部隻能自能自行其是,無法重新整合,令出一門。在被焱軍精銳有組織、有戰術、有指揮、有目的地不斷衝擊之下,即使他們之中悍勇之人為數並不在少,但也難免逐漸局勢崩壞,不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