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忽聞此言,嶽萬裏心中所想,卻並非與葉玨一般,隻因在他看來,焱朝兵鋒雖銳,但沙場征戰,不能隻靠殺敵建功,單以所獲敵人首級數量來分高低上下。
目下二人眼前的這些數千北戎精騎殘部,雖是幾乎人人身上帶傷,個個心中淒惶,但如能將其勸服,讓彼等就此歸順焱朝,為己所用,不僅可以少了許多麻煩,日後更可以此為骨幹,編練出一支不遜於北戎精騎的騎兵來。
想到此節,嶽萬裏劍眉一挑,虎目閃亮,轉頭向葉玨說道:“兄弟,如今這一支北戎殘軍已是強弩之末,又自走投無路,咱們若能將之勸服,讓彼等為”
葉玨心中倒是不反對嶽萬裏適才所言,可正自與他們為敵的北戎主將完顏宗輔聽了二人交談,心中卻大為光火。
雖是正在劇痛之中,還是不禁出言反駁:“放你娘的屁!北戎男兒豈能是那等動輒背義投敵之人?我可告訴你們,北戎男兒從來隻有砍斷的頭,沒有跪下的膝”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終究抵擋不住此時不斷襲來的錐心劇痛,話說到一半,再也無法繼續下去,隻是一雙眼睛飽含怒火,正自瞪視著嶽萬裏和葉玨,目不轉睛。
嶽萬裏見他身上帶傷,劇痛難當,竟然還能在忍受之餘,出言反駁,又見他怒目橫眉、虯髯戟張,神態非俗,心中更是不由得對其生出幾分讚許之意。
隻是自己也知道,在如今身處此地的諸多北戎將士之中,誰都可以歸降焱朝,唯獨完顏宗輔卻不可以如此。
蓋因他畢竟是北戎宗室成員,一旦歸降焱朝,不僅在本國中算是就此身敗名裂,而且還會開創出一個亙古未有的先河——以一國宗室之身,臨陣之時投順敵軍。
可他越是表現剛強,嶽萬裏便越是著實有些不忍心動手殺他,畢竟在他看來,天下間如此好漢子並非隨處皆可見,自己臨陣斬將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若真要殺如此慷慨剛強之人,未免有些令他有違自己本心。
一旁的葉玨可管不得那許多,在馬上扭身轉麵,向著完顏宗輔喝道:“完顏宗輔,你還在做什麼夢?如今你這數千殘兵若再不歸順,那便是死路一條,再無生還之可能,即便你想要殺身成仁,難道便不為麾下將士多想想麼?
“今番一戰我軍設下天羅地網,量你部精騎再是悍勇,這兩天連番激戰下來,又能剩下多少元氣和精力,能用來與如今的我等兄弟生死相搏?”
完顏宗輔眸中帶著憤怒、憂愁、不屑、懊悔的神色,轉眼去瞧自己麾下的將士,但見此時的他們雖是人人臉上都有不忿之情,可當此之時,終究是形格勢禁,勢必人強,已經頗有些北戎將士臉帶倉惶,一望可知不能再戰。
然而逢此千鈞一發之際,完顏宗輔明白,士氣隻可鼓而不可泄,步伐隻能向前而不能後退,自己所部人馬俱是北戎國中土生土長的漢子,即便不為自己的名聲考慮,也要為他們家中的父母妻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