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霄霆等人為了這份新到的聖旨頗費周折的同時,身在臨琊郡中,尚還不知自己已經晉位為將軍的葉玨卻是無暇思量相關軍務,站在自家外婆麵前,一如當年。
被擢升為飛騰將軍於他人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在葉玨心中,便是此時曉得此情,也未必便能激起多少向往與熱情。
蓋因其父葉瓚乃是焱朝的大將軍,平日與他多有相交的人中,如孟元敬等人幾乎都有將軍名位在身,他對此職務可以說是已經司空見慣,自然不會以之為奇。
倒是如今看著自己眼前的外婆鬢角多生白發,葉玨卻是發自內心的一陣疼惜,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此生再不晉升,也想保得自家親眷容顏常駐。
許多人都不曾知曉,那年葉玨呱呱墜地不過三日之間,便因身子虛弱,體內諸疾俱發,少有遲誤,便不能得以保全,那時節便是這位太夫人不辭勞苦,親力親為,日日守在葉玨床前,時刻關注著自己外孫的動靜。
後來所幸葉玨身上的弊病終於好轉,就此活轉過來,這位太夫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在葉玨並未出生之前,他這位外婆曾經對女兒嫁給當時聲名不顯的葉瓚有些不悅,並有言道‘他兒不足養,養殺是他兒,日後女兒誕下孩子,需得自己生養,不必想要他人相助。’
隻是待到自家外孫出生,這位老太太的心思卻就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對葉玨疼愛有加,不惜什麼事都親力親為,而且與王立德老太公一道,教他或是習文、或是練武。
隨著葉玨漸漸長大,也曾問過自己的外婆,當初既說出如此硬氣的話來,為何自己方甫出生,便如此精心著意照顧?
那時節在葉玨麵前,麵對如此疑問,這位已然許大年紀的老太太倒像是回到了自己正當妙齡、未出閨門的時候,臉色微紅,低聲答道:“我本來打算便是那般,誰想到一瞧見自己的外孫痛苦不堪,便將自己以往說過的話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啦。”
古人嚐雲‘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幼年的體弱多疾對於葉玨而言,後來倒成了他的動力,也許正是因為他不願意再如年少時一般,總要被他人照顧,所以才能在習學睚眥驍銳決的時候勇猛精進,遠勝同儕。
不過即便葉玨的本事已經算得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平素即便是親身衝鋒陷陣也不落人後,如今站在這位老太太的麵前,卻乖巧得像是一個隻會唯唯諾諾的小孩子一般。
就如今夜晚間,葉玨驟然回到府中,自然可說是一件好事,不過在這位老太太的眼中看來,葉玨不即回家,反而要在外邊街上打尖,便是一行大罪。
楊妙裳正自亭亭立於葉玨身後,雖是早就曉得葉玨素來在自己外婆麵前乖巧得如同一隻貓兒一般,見此情景,卻也忍不住抿嘴笑出聲來。倒是林馨寧神情驚訝之中帶著幾分不解,像是覺得自己以往對於葉玨的了解還尚顯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