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焱朝將士通常的行軍速度,自暨陽而至劍胚嶺下總共不過數十裏路程,理應在一日之間便即趕到,而在陳子雲、白躍淵兩人的指揮調度下,所部兩千餘人一日隻行了三十多裏。
倒不是陳子雲和白躍淵不想早些趕到目的地,也並非是麾下將士們刻意躲懶,蓋因此番分兵出城乃為修築新寨,各人尚需搬運大量木料、石塊等一應所需之物,比不得往常。
其中最為辛苦的,便是那數百重甲步兵,他們雖然都可算是軍中難得的精銳,但彼等身上光是三重甲胄足有數十斤重,自然與空身趕路大不相同。
況且出了暨陽郡再向北行,容易與北戎偵騎迎頭撞上,在諸軍未至劍胚嶺之前,更需多加小心,以免讓敵軍探知這支兵馬的確切動向,提前發起阻撓。
陳子雲前次出兵之際,已是吃過一回北戎偵騎的虧,如今終於再度領軍,當然不敢怠慢,一路之上總是密切關注著周圍動靜,沒有絲毫放鬆。
與一直保持警惕的陳子雲相較,倒是從未領兵作戰過的白躍淵顯得安之若素,頗有大將風度,待到行過三十餘裏,便號令眾軍止步,暫且休整安歇。
這段路程並不算遠,有些身在後隊的將士隻要抬起頭來,還能隱約望見遠處巍峨高聳的暨陽郡城樓。
天色已晚,麾下不少將士已經各自取出自己攜帶的幹糧食用,準備先行填飽肚子再說。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白躍淵曾在軍中火頭營裏待過一段時間,後又轉入郡守府中做了頭灶,如今聽說這位年輕人驟然有了統兵之權,素常與其交好的廚子紛紛為之準備了著意製成的軍用幹糧,送到了白躍淵處。
乍為將校的白躍淵也沒有辜負他人的拭目以待,收下這些心意之後,立即將之平均送給麾下將士,東西雖不甚之前,可這份心意卻是難得。
也正因如此,被秦王直接拔擢統兵的白躍淵很是獲得了一些軍中將士的好感,畢竟聖人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位年輕人能首先想到麾下所部將士,已能讓不少人為之稱奇。
然而目下已經下馬的白躍淵和陳子雲卻都像是沒有吃東西的想法,反而在他人用餐之際結伴沿著這條蜿蜒北去的路徑緩緩踱步,似乎別有心事。
日落月升,白躍淵舉目望去,一彎新月已經出現在了幽藍色的天幕上,默默散發著清輝,讓人頓生靜謐之感。
但他眼望星月,卻忍不住輕聲歎道:“子雲兄弟,往日我也曾聽叔父說起過他親自臨陣的一些事跡,可是直到今日自己親自隨軍露宿,才真正體會到了大戰將起、包藏在寧靜之中的那份不同尋常。”
走在他身邊的陳子雲表情有些寂寥,出言應道:“一路行來,以我觀之,白兄這初上陣的表現倒是比我當時好了太多,記得昔日我擔任前鋒主將,滿心之中竟是一刻也停不下來。
“原本在我想來,倘若今生還能有統兵征戰的機會,便一定要保持內心中的冷靜,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毛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