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常理而言，在如今這支焱軍中，這等鼓勵軍心、激揚士氣之言，原不應由白躍淵來說。
無奈事有無常，兩日光景雖然短暫，這位往日頭灶的所作所為，卻已經讓他樹立起了在諸位將士心中的良好形象，尤其是相比於方才並未立即出言的陳子雲而言，更是高下立判。
那些心中對於北戎仇敵有著切齒之恨的勇者，或許也能明白，陳子雲主張不即交鋒、先行撤退，或許是更加合兵法、避鋒芒、圖後進的做法，但是人活一世，有些時候未必便要完全若合符節。
現下在場的兩千餘眾焱軍中，並沒有多少原屬橫衝都的將士，但是他們之中的很多人，昔日都曾經聽秦王顧霄霆和葉玨說過這樣一句話：“寧願被旁人打死，也不能讓人家嚇死。”
從理性的角度考慮，這樣的一句話其實很多時候未必能做得準，然而當此之時，眾人望著蜂擁而來的北戎精騎，心中倒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此言，並對這句話大起認同之感。
現在處於眾人注視之下的白躍淵明白，如今再不是自己身為火頭軍之時，也再不是自己於王府中擔任頭灶之日，或許在那些時候，自己尚能以不爭為本，而在眼下卻不能再發舊心。
白躍淵修行的本是火屬真氣，一經催發，周身上下赤焰紅芒遍布，天邊的殘陽不獨浸染著突奔而來的耶律遜寧等人，也同樣照得白躍淵身上光彩瑰麗萬端。
在各人的注視中，白躍淵再不多言，真氣衝湧、破體而出，就在瞬息之間，在他虛握的右手中迅速凝聚，化為一柄三尺餘長的殷紅氣刀，光焰流轉，令人不敢逼視。
遠處縱馬飛馳、當先而行的耶律遜寧目力所及，已然能夠依稀瞧見焱軍新寨的動靜，也可隱約看到在焱軍營前白躍淵的諸般變化。
縱然聚氣為兵並非常人隨意能夠運使，而白躍淵如今的情狀已經算是明擺著告訴自己，守此地的焱軍將士要與北戎諸軍一決高下，但耶律遜寧心中毫無懼意，反而有戰意逐漸高漲。
想自己成名於北海以來，能真的身具非常之能，堪與自己在沙場交鋒時棋逢對手的人，其數實在不多，瞧那位焱軍將校似乎是果有超人之力，可以讓自己在今天廝殺得酣暢淋漓。
心思急轉之間，耶律遜寧唇角微微勾起幾分笑意，似乎是喜悅，又似乎是在期待。
須知舉凡為勇將者，若能在疆場逢敵對手，往往便會引為人生快意之事，自己若是能在今日遇上一位能有與自己堪當一戰的人，對於耶律遜寧而言，自然也是足慰平生。
在這殘陽如血、雲霓如火的時候，在縱馬疾馳、心無旁騖之際，倏忽之間鏗然聲起，耶律遜寧右手起處，此前一直隻是懸掛在他腰間的摩雲飛煙刀終於出鞘。
故老相傳，這摩雲飛煙刀原是由北疆特產的破軍玄冰鐵鑄造而成，經過使用者的真氣灌注，最適宜感應天地之間的水屬靈氣。
可現下耶律遜寧奮然出刀，氣芒蓬然勃發之際，卻仿佛是被此時的夕陽所輝映，通體都是深邃紫色，既不同於水屬真氣的黝黑無光，也不同於火屬真氣的赤紅如焰，蔚為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