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朝民間有諺雲:‘姑舅親,輩輩親,砸折骨頭連著筋’,以感情而論,葉玨和王麟是親表兄弟,自然如同親生手足一般,可這兩位年輕人在修行上所走的路子卻是截然不同。
葉玨自小習學的家傳‘驍銳睚眥訣’向以強橫淩厲著稱,葉家的祖訓又是‘凍死迎風站,餓死不彎腰’,是以他甫一搭手,便熟極而流地調運起體內真氣內勁,先行發起衝擊。
王麟卻和他這位長兄不同,修行了近十載真氣內勁,講究得是綿密堅韌、不動如山,與旁人爭鋒較勁時,如兵法所雲:‘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可勝在己,不可勝在敵。’
這兩種方式並無一定的高下強弱之別,隻要運用得當,都有可能勝過自己所遇到的敵人。
不過無論是在葉玨眼裏,還是在王麟心中,從未將自己的兄弟視為真正的敵人,故此二人雖是兩手互握,要以勁道和真氣的強弱分出輸贏,但都是極有默契的互有保留。
饒是如此,在周圍的眾人看來,這兄弟二人已經算是拚出了真火,葉玨周身青焰高漲,正自源源不斷地向他的右手彙聚,很是引人注目,對麵王麟也被透體而出的白色光暈團團裹住,猶如給自己編織了一層光繭一般。
與其他人不同,坐在主位上的王立德老太公似是對自己的這兩個孫兒都極有把握,相信此刻的情形也隻不過是小哥倆在互相玩鬧而已,出不了什麼大事。
故而他猶能一邊捋順自己頜下須髯,一邊笑著感歎道:“老夫自小便沒讀過什麼書,算來可說是個粗人,不過卻也聽說過‘自相矛盾’的故事,如今他們兄弟二人正如故事裏所說,一個是鋒利的矛,一個是堅實的盾,兩者互相比試,不知到底誰勝誰負?”
他這話一經出口,旁人倒也罷了,坐在其身邊的老封君卻已然按捺不住,出聲埋怨道:“這老頭子當真是糊塗啦,現今咱們兩個孫子正自全力相拚,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你不趕緊勸說他們另換考較方式,卻還有閑心點評一二?”
王立德年紀高大,笑聲之中卻還帶著不減當年的慷慨豪邁:“老婆子,你真當我老糊塗了麼?我不信你瞧不出來,咱們這兩位孫兒,事到如今,還沒有一個當真使出全力的。既然他們哥倆自有分寸,咱們可還急什麼呢?”
楊妙裳的父親按說早年間也曾身投行伍,見識過軍中一些知名將帥的本事,但是由他自己想來,卻從未見過有哪兩個如此年輕的英才,能夠有如現下的葉玨和王麟一般的修為。
瞧著二人身上互相交雜爭輝的氣芒,他不由得笑著感歎道:“到底是將門出虎子,自古不尋常,在下這位未來女婿的身手,可要比我當年強得多,那位王家賢侄的本事,卻也當真是可超同儕,怨不得敢於如此年輕就要身投軍中。”
他這話說的原是沒什麼不對,隻是被楊妙裳聽在耳中,卻難免有些嗔意,在她想來,這天下間哪有自己女婿與人爭衡之際,尚能安之若素的嶽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