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心中明白,適才兄長葉玨說自己‘並不精於刀術’,那是因為其人精研眾家槍法,相較之下,自然顯得刀術略遜一籌,並不是當真不會用刀。
實際上作為最常見的兵刃之一,各類長短刀具不光在焱朝軍中多有配備,在民間也是廣為流傳,並因此衍生出諸多門派和招法,甚至還有許多約定俗成的說法。
譬如廣為人知的那句‘單刀看手,雙刀看走’便是如此,其意在於凡使單刀者,必應注意所餘空手與單刀招法之間的互相配合照應,而使雙刀者,也要注重身形步法與招數的適配。
這句話側重於招數,而葉玨、王麟兄弟二人適才提到的‘春勁’與‘秋勁’則是側重於使刀者的心、意、神。
在葉玨的理解中,蓋因刀法大多以勇猛剛健為要,一套好的刀法,在使動之際通常會給觀者以意興勃發、昂揚奮進之感,故而稱之為刀中的‘春勁’,若不能有奮然之意,便不能說得其神髓。
但‘秋勁’所指又有不同,在先賢典籍之中,常言秋季屬金,性主肅殺,故而刀法中的‘秋勁’,便是喻指刀法中的凶狠淩厲之意。
表弟王麟現下的刀術被其父評價為‘已有春勁’,那便是說他的刀法招式有所成就,而說他‘沒有秋勁’,則是在說他的刀法之中,尚缺少凶狠淩厲、殺伐果斷。
想到自家表弟既然總要身入軍中,日後免不得要在疆場與敵人生死相搏,葉玨右手持槍,移步走到表弟的麵前,開口說道:“兄弟,其實這刀中的‘秋勁’,說來並不難解,但要確實將其融彙在招數當中,卻並非那麼容易。
“就以式法招數而言,無論槍術也好,刀術也罷,其形都不難掌握,更重要的是使用者的心意到底如何,世間所有的兵器,所有的招數,在戰場上都是為殺敵而用,咱們自己,也要有殺敵之心。
“這殺敵之心說來簡單,隻不過是四個字而已,可是若讓兄弟你現下提起刀來,去殺掉一名敵人,是否當真心無掛礙、刀過命絕?”
王麟聽表兄這般相問,原本衝口而出便要作答,可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份憐憫之情,即便是疆場上所遇到的敵人,想必家中也有妻兒老小,平日之中也不見得一定便是奸惡之輩,自己與其不過敵國之分,何必非要取其性命?
他略做遲疑之時,葉玨便不等自家表弟的答案,開口續道:“兄弟,你現下心中還有諸般雜念,故而刀法之中才會缺少舅父所說的‘秋勁’。
“常言道‘行有行規’,行伍之中,自然也有鐵一般的法則,尤其在臨陣對敵之時,豈能容得你去想那麼多?如你現下這般,倘使真的身在疆場,隻怕你心中念頭尚自此起彼伏,敵人的兵刃已經將你的性命取走啦。”
王麟聽了表兄所言,年輕的臉上顯出幾分猶疑神色,似是想說出自己心中的疑問,但又有些害怕出言不當,惹得長兄生氣,終於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