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身在焱朝帝都皇城的皇帝顧秉業較之他人算是一個例外,在年節到來之時,他也不能如旁人一般,隨心所欲地四處遊樂,依舊安坐在皇宮正殿中。
看著正殿外的陽光散落進來,顧秉業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昔日的自己,畢竟在那個時候,他也是一位馬上皇帝,也曾經每日在日月風雲雨雪的陪伴下縱橫馳騁,直到踏遍萬水千山。
隻是如今早已身登大寶的他,在這個普天同慶的佳節,身邊卻隻有皇後一人默默陪伴。
目光轉處,顧秉業驀然覺得原來自己的妻子不再是當年模樣,可不知為什麼,又覺得自己眼中所見,卻還像是看到了十數年前的那個瀟灑明媚的姑娘,一如往昔。
在旁人的眼中,皇帝便應當是威嚴雄壯,皇後便應當是儀態萬方,但當此之時,無論是皇帝顧秉業,還是焱朝皇後公孫翎,都隻是如一對平常的夫妻那樣,一起觀望著殿外的日色。
略有遺憾意味的歎息聲中,顧秉業的聲音忽然在大殿內響起:“記得寡人年輕的時候,曾經對夫人說過,若有一日能夠使天下重歸清明,當攜愛妻素手,笑看美景繁花,誰知道十幾年過去,咱們就連出宮遊樂一趟,似乎都成了奢望。”
公孫翎轉頭望著丈夫那張神態不怒自威的麵龐,輕輕地笑了出來,而她的聲音似乎還是像從前那樣清脆:“陛下何必要說這等話,常言道欲戴王冠者必承其重,這等事原本難免,何況陛下雖然不能隨心所欲,但卻不知道已經讓多少人過上了能夠隨心所欲的生活。”
顧秉業搖了搖頭,又道:“有時候寡人也會記起的那些事,還會記得當初葉大哥將你家兄長綁入營中的場景,恐怕在那時,夫人眼裏是把寡人當成強盜山賊看了罷?
“說來還是葉大哥過得比寡人舒心,家中隻有那一個孩子,隻要他能爭氣上進,便不必多想其餘,論起娶妻來,寡人自問不在他這位大將軍之下,可你瞧瞧寡人膝下的幾個兒子”
顧秉業原本隻是隨心而發,自行感歎,但皇後公孫翎聽在耳中,卻頓時生出幾分不滿,應聲道:“陛下這話,莫不是在埋怨本宮麼?”
聽聞自家妻子忽以此言相應,顧秉業先是一怔,而後便覺得自己適才所言有失,連忙反握妻子素手,低聲道:“不是那等說,隻不過寡人的皇後是天下最好的妻子,兒子卻未必算得上是天下最好的兒子,未免讓人覺得有些美中不足。”
公孫皇後原本想說:現如今二兒子霄霆在邊境領軍遇敵,堪稱是賢王楷模,三兒子霄穎文華出眾,將來僅憑一管筆也能成就盛名,四兒子霄寧縱然年幼,卻也有勤修武藝之舉,隻不過一想到二人的長子顧霄清如今各種行徑似乎有變本加厲之狀,又將這些話咽了回去。
正自凝神打量公孫皇後的顧秉業察言觀色,不難猜出她心中所想,伸出左手拍了拍自家妻子的肩頭,出聲續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據魚龍衛近日所報,霄清這些日子並無多少出格言行,想來未必不能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