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朗自己想來,終究還是秦王顧霄霆和葉玨這兩位相交日久的人更加值得信任,今日救人之舉,宜應先讓他們在旁人之前知曉。
鑒於現下葉玨不在暨陽城內,越朗在進入暨陽城之後,便徑直率領著一眾親衛將士來尋顧霄霆,即便要尋人給張折竹醫治傷患,也當是出於秦王的決定,而非是自己擅斷。
至於這位張折竹的身上的傷患是否能夠痊愈,甚至是此人的性命到底是否還能存續,那便不在越朗自己的考慮範疇之內了。
相較於越朗而言,顧霄霆對這位重傷垂死的張折竹的態度倒是要好的多,一經越朗說明前情,隨即便差人從速去請張嫣然到此施救,以免其人當真死去。
在等候張嫣然到來的時間裏,顧霄霆似是因為另有所想,對越朗在言語之中帶上幾分埋怨:“賢弟,咱們暨陽城中屯駐的各部兵馬其實已經算是為數不少,之所以一直不敢與北戎各部展開決戰,無非便是因為不知敵軍中的詳情。
“而這位張折竹既然曾為北戎出力,在北寧城中身居要職,無論其本心如何,總是一定知曉敵軍內情,咱們若能將之救治生還,必能有法子從其口中得知更多敵軍的詳細情報”
顧霄霆的話還未說完,越朗的麵上便即泛起了幾分苦澀,截口道:“上將軍,並非是在下有意遲誤,隻是在我心中覺得,北戎之人南下侵我疆土固然可恨,但這等敢於主動與敵國效力之人,則更為讓人心頭火起。
“說老實話,若非還顧念著他可能知曉敵軍內情,我真巴不得他早些死了,才算得上是幹淨,哪裏還會將之帶回到暨陽城中,送到上將軍你的麵前呢?”
顧霄霆自然能夠理解並認同越朗的這種心思和相應說法,但他還是忍不住勸道:“賢弟,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甘心主動為他國效力,甚至相助他們毒害母國之民者固然可恨,但若能借其力而反挫敵軍,咱們便問心無愧。”
頓了頓,又續道:“再說,據日前來到暨陽的一些軍民所言,這位張折竹還算是不同於一般的為敵國賣命之人,隻是科舉不第後,想借助北戎之力,展現自己所能而已,平日裏也並不曾傷犯北寧等地的我朝子民,算來還不是無可救藥。
“當然,如今他落到這等險死還生的田地,也可說得上是自作自受,並不值得人多生同情,而他能夠在今日遇上賢弟,轉危為安,才是他的福氣。”
越朗聽秦王言及於此,心中那股因為張折竹所生的鬱怒之氣才有些許平息,臉上也重新帶起了笑意,雖然陳軒波日前曾經說過,張嫣然的醫道甚為高明,但麵對張折竹所受的這等致命之傷,卻也未必當真能夠回天有術。
倘使其人真能身體愈可,並改換心思,相助暨陽諸軍對抗北戎諸部,自己大可對其既往不咎,但要是張折竹仍是執迷不悟、一意為他國效力,莫說旁人,自己必然會絕了他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