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心下一抖,一道冷汗順著脊柱流了下來。
豁然轉頭,審訊室的門口,正站著個黑色的人影。背著光,看不清是什麼模樣。
老太監已嚇得暈死過去,我調轉銀簪護在胸前。
那人影呼地拋來一團黑色的物體,我早已力竭,無力阻擋,等物體落下來,才發現是件黑金刺繡的貂皮大氅。我這才想起,此刻的自己正所剩無幾的□□著。
我裹緊大氅,坐在地上,抬眼看著那黑色的人影緩緩走來。
暈黃的燈,影影綽綽地照著他。高挺的身形如玉山,深沉的氣息如檀越,步履緩慢而堅定,鞋底與地麵發出擦擦的聲音。走到近前才發現穿著身侍衛的衣服。
我心中暗道不好,果然,濃黑的眉毛,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情的雙唇,組合在一起,說不出的好看。不正是那欺辱素臨的人渣!
剛出狼窩,要再入虎口嗎?我不由大呼倒黴!思量著自己還有幾分勝算,思來想去,都隻有死路一條。
他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率先打破了沉默,啞著嗓音低聲而小心地道:“思汝?”
我不由呆住了,忘了渾身的疼痛。
此刻他一雙眼睛,在燈影下晃晃悠悠,如汪著一潭水,直要將人吸引進去。
他見我沒有反應,更近了一步,嘴唇翕動了半天,方道:“汝兒?”
啪嗒,我的銀簪子落在了地上。
八年裏幾千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我一遍遍想著自己出宮之後,走遍山河去尋找十五師兄,一遍遍描繪著和十五師兄重逢的場景。卻從來沒有想象過會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重逢。
他跑上前來,白著一張臉半跪在我麵前,伸出手欲要碰一下我,看到我下意識的躲讓,立馬像燙到一般縮了回去。
一轉頭看到旁邊還暈倒的老太監,不由怒火中燒,一張臉由白轉紅。
我感覺到他呼吸變得粗重,隻是一會,他轉過臉來,對著我低聲地道:“小師妹,對不起。”說著耷拉著腦袋,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我終於沒忍住,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下來,心裏卻如煙花在綻放,不由伸出手來將他發上的雪撣掉,又哭又笑道:“你還活著,真好!”
他眼圈也紅了一紅,小心地問道:“汝兒,讓我抱你去醫治,可以嗎?”
我點了點頭,心裏酸澀脹痛,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此刻完全鬆懈下來,躺在他的胸口,朦朧的意識裏聽到他在威脅別人:“今夜的事若有半分泄露,一律處死!”我放下心來,終是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活著果真有希望出現。
如今一切都不必管,便是即刻死了,我也甘之如飴。
凍傷加板子的傷,沒想到一向皮粗肉厚的我,足足在床上養了半月。
這半個月來,我暈暈沉沉時睡時醒,一會感覺自己睡在江南老家的床上,一會感覺自己是剛剛入宮的時候,睡在柴房的地上。
有人的腳步聲在耳邊擦擦響個不停,又聽到遠遠的好像有人在低低的私語,我真想大吼一聲,還讓不讓老娘睡覺了,可是我連眼皮都沉重的睜不開了。
掙紮了好久,豁然一下終於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眼睛被光刺的睜不開,下意識的眯了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