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亦好像發現了我情緒的變化,隻是坐在一邊並沒有作聲。
我從情緒裏緩過來,看到他白淨的臉此刻充滿小心翼翼,生怕哪裏會不小心觸碰到我不願回首的往事。
當年他雖早早便回了京,沒有參與我爹和師兄們後來的一切,但他在朝中收到了我們的一切消息。
他和我在一起這麼多天,一直刻意避免,生怕觸碰到,勾起我的傷心。
我和緩了語氣道:“你怎麼樣了?怎麼也跳下來,難道忘記我是江南水鄉長大的麼?”
他眉毛一豎:“你那三腳貓的本事,我還不清楚!”
我水性確是當得起三腳貓的評語。雖然小時候下河捉蝦毫不含糊,但那皆是淺水溝。一遇到深一些的河,我便心內害怕,忘記要如何遊泳。
我道:“你是陛下,不該跟著我一起跳下來。傳回去,我就是死一萬次都不夠了。”
他甩過頭去傲嬌地道:“我樂意,誰管的著!”
這時我見有個中年的婦人掀開簾子進來了。這婦人有些微胖,卻麵色紅潤,眼角眉梢都是慈愛,一身打扮高貴而不張揚,便是兆太妃了。
據說兆太妃一心向佛,待人和善,最是菩薩心腸。
兆太妃對著趙玄亦福了一福,轉而對我道:“姑娘可算醒了,再不醒陛下該把我祈福別院給拆了。”說著拿帕子輕輕地掩了唇笑,竟有幾分少女的天真。
我冷冷地看著她,看著她一顰一笑充滿著慈愛的光輝,和我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便是這樣一個菩薩心腸的女人,下令各種酷刑逼供,最後又安排了十幾個士兵侮辱了我,隻為了逼我說出十幾個師兄,尤其是十五師兄的下落。
我那時不明白,為何他們如此緊張十五師兄,直到看到趙玄亦,才算明白此中關節。
抬眼看見趙玄亦一臉擔憂地看著我,我才驚覺自己發呆很久了。
兆太妃道:“天可憐見,姑娘剛溺了水,隻怕受驚不小。”說著撫摸著我冰涼的手道,“姑娘莫怕,如今是在祈福別院,有佛祖保佑,姑娘今日逢此危難,往後必定是福貴無比了。”
我抽回手,扯了扯嘴角:“但願如您所說。太妃一個人住在此荒野之地,可會害怕?”
心裏可會不安嗎?
兆太妃看了看趙玄亦道:“為皇室祈福,是妾之責。有佛祖保佑,何來恐懼啊。”說著看了看趙玄亦給我又掖了掖被角的手道:“早就聽聞陛下近些時日寵幸了一位絕色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我想她聽說的該是陛下受了一個妖女蠱惑。隻是當著我的麵,不好明說。
祈福別院修得很大,占了小半個山頭,站在別院的最高處,整個知鳥湖都收於眼底,正是欣賞佛祖金身的最佳之地。
我執意要到這山頭來,趙玄亦拗不過,便一起來了。
山頭的風還是有一些大,我們兩個都剛落水,不由都打了個寒戰。
我看著他縮著腦袋不自覺地裹緊身上的大氅,不覺心中有些溫暖。他察覺到我的視線後道:“是不是越發覺得我順眼俊俏?”
我沒有回答,轉而指著湖問道:“你可親見過佛祖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