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世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小孩子嚇了一跳,自己張著血盆大口,饅頭卡在嘴裏,好像形象不是太好。
當然現在最要緊的不是形象問題,自己是蛇不需要形象,但是自己這個樣子嚇到小朋友怎麼辦,小孩子見到蛇哪有不怕的。
然而饅頭卡著不上不下,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聞世本想爬走躲避,但見那小孩子左腳微抬,伸手好像想要上來拿饅頭,貌似有什麼顧忌,才僵在原地。
這個顧忌不是自己,聞世的直覺告訴他,因為這個小孩子一個眼神都沒看聞世,甚至當他這條蛇不存在。
像是下定了決心,小孩子猛衝上前拿了個饅頭,瘋狂地往嘴裏塞著,也不嚼,隻是瘋狂的吞咽著。
聞世愣住了,到底誰是蛇啊,吞的比我都厲害。
而且自己雖然是個球蟒,但好得也是一條蛇好吧,這個小孩子為什麼不怕他呢。
“慢點吃啊,別噎著。”聞世見他吃得急,忍不住出聲道。
以前和學生一起在食堂吃飯,也多是這樣吃飯很急的小孩子,每次看見,他都這樣說,“小孩子要養成細嚼慢咽的好習慣,不然以後肚子要生病的。”
麵前的小孩子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破衣服,臉上髒兮兮的,但是遮不住他的唇紅齒白,就像是善財童子,美中不足的就是有點瘦,該是有嬰兒肥的年紀,臉頰上卻沒有肉。
這一刻聞世忘了自己是一條蛇,仿佛他還是學校裏那個溫柔和藹的教師。
小孩子聽到有人說話,僵在當場,他用力咽下一嘴的饅頭,左右張望卻沒看見周圍有人。
但是他明明聽到有人在說話,不是謝叔,也不是謝奶奶的聲音。
雖然不解,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萬一被謝叔發現就不好了,他又拿了倆饅頭往自己口袋裏一揣,躡手躡腳就準備溜走。
聞世回過神來,自己是一條蛇啊,這個小孩子貌似能聽懂他的話,他忙呼叫一號機:“這孩子是反派嗎?好像能聽得懂我說話?”
一號機本在四處轉悠,聽到聞世叫他,扇著小翅膀就過來了:“對對對,就是他,反派餘音,快跟上他。”
原來就是他,聞世見餘音剛走到門口,丟掉尾巴卷起的饅頭就跟了上去。
不過這饅頭也實在沒什麼好吃的,他隻是一個不到一米的小蟒蛇,一個大饅頭已經能讓他吃撐了。
然而聞世下桌子時沒有控製好自己的身體,碰到了案上的鐵盆,哐當一聲,鐵盆砸在了地麵上,還彈了幾下,嗡嗡地低響著。
這聲響在寧靜的廚房裏顯得格外大聲,餘音回頭臉色一白,血色全退,現場隻有他和地上的鐵盆,以及聞世逃跑時一撮小尾巴的影子。
儲物間裏的謝奶奶聽到聲響,放下手裏的大白菜,出了門就見餘音局促地愣在那裏,臉色煞白,腮幫子和口袋裏都是鼓鼓地。
餘音見到是她,臉上才有了點紅潤。
“是小餘啊,怎麼又來偷吃?晚上又沒吃飽?”謝奶奶忙上前問道。
謝奶奶是個跛腳的老太太,花白的頭發壓在皺成樹皮的臉上,身上的圍裙上也全是油汙。
因為剛才在儲物間收拾大白菜,所以指甲縫裏全是土,她往圍裙上抹了抹,然後把手放在了餘音的頭上,“可憐的孩子哦,多吃點吧,看你瘦的。”
“趕快離開,千萬別讓你謝叔聽見了。”謝奶奶壓低了聲音,像是半夜的磨牙聲,斷斷續續,但又很有存在感。
聞世躲在角落,見這老奶奶人還不錯,至少是關心小孩子的,那虐待反派的必定另有其人了。
餘音用力點了點頭,滿是感激之情,正要轉身離開,就看見謝叔從遠處走了過來,他一霎時僵住了手腳,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謝叔陰深著臉,抓住了餘音的胳膊,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後向謝奶奶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謝奶奶拘謹起來,扣著自己的衣角,冷汗微出,她沉吟道:“小餘來來”
“來幹什麼?”謝叔的臉陰鷙起來,冷笑一聲道,“又是來偷吃的?”
“沒有,這次沒有。”謝奶奶幹巴巴地解釋。
“嗬,沒有?”謝叔一手鉗住餘音,另一隻手直接掰開了餘音的嘴,掏出了裏麵已經融化的饅頭,他吼道,“這叫沒有?媽,我都說了,這群小子頑劣得很,你不要護著他們,會把他們慣壞的!”
“是,是,我錯了。”謝奶奶的腰彎得更低了,她雙手合十拜了幾下。
聞世看到這裏若有所思,這個謝叔應該就是這個孤兒院的掌管者,所有罪惡的來源大概就是他了。
餘音被謝叔這麼一扣,嘔出來嗓子裏的饅頭,他的眼角全是淚水,渾身顫抖不止,縮在那裏不敢有什麼動作。
見謝奶奶認錯了,謝叔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餘音時又升起了眼裏的暴戾,他越看越氣,他媽的,這個小兔崽子偷多少次了,也挨了不少打了吧,怎麼還敢來。
謝叔在意的當然不是這狗都不吃的饅頭,他需要的是他們聽話。
他看著餘音嘔出來的饅頭,從地上撿起來粗暴地塞進了餘音的嘴裏:“吃吃吃,我讓你吃,還敢浪費,我他媽讓你浪費,都給我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