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祜站在一旁懂事的沒有湊到敖清和元辭的身邊，看他們終於起身，打量著元辭的神色，看上去沒什麼不悅的樣子，這才鬆了口氣。
不知道好啊。
敖清伸手將攤主非要編的大黃狗遞到徐祜麵前。
徐祜本還沒有看清那編的是個什麼，不過一想到這兩人還記掛著自己，心中閃過一抹感動，“這是給我的？”
敖清認真地點點頭：“攤主非要編給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徐祜臉上感動的笑意還沒有散開，就低頭看到一隻栩栩如生的竹編大黃狗正朝著他，憨態可掬。
徐祜：“……”
有一瞬間受到冒犯的錯覺。
不過這也是敖清和攤主的一片好意，他抬頭露出一抹笑：“……謝謝嫂嫂。”
敖清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在意，繼續拉著元辭流連在各個攤子前，笑眯眯地介紹著各種在京城難得一見的東西。
蜀地竹海很是有名，用此所作的竹筆耐用且便宜，天府沈家除了經營遍布各地的酒樓茶館，還有就是銷售蜀地的竹筆竹紙了。
“沈空辰和我說過，他們家族賣的竹筆竹紙是不如蜀地好的，要說其中差異，可能也就是正不正宗吧。”敖清挑了一支竹筆在手中細細觀摩，對店主道，“就它了。”
店主道：“確實如此，沒想到姑娘年紀輕輕，也認識沈公子？”
敖清接過店主遞來的竹筆，道了聲謝，聲音隨意：“確實有過幾麵之緣。”
店主倒是也不意外，這位姑娘看著非富即貴，沈家公子人脈廣泛，會認識也不足為奇，轉而道：“竹筆造價便宜，但是寫出來的字卻也很靈動灑脫，若是公子用了還覺得歡喜，以後不要忘了和親朋推薦。”
元辭微微頷首。
走開一段路程之後，敖清才有些遺憾地看著群山剪影，滿天星子零散地鋪在深藍色的夜幕上，對元辭道：“即便是用了順手，但是以後若是還想要，也隻能從沈家手裏買不那麼地道的竹筆了。”
“殿下如果喜歡，以後還可以再來，”元辭道，“今日一番遠行，算是微臣所至最遠之地。”
敖清忽然覺得元辭比自己慘多了，活了這麼久，都沒怎麼出門看過。
她輕咳兩聲，裝模做樣地伸手在元辭的肩上拍拍，道：“那這一趟出來懷之有何想法？”
元辭看她抬頭望著自己專注的詢問，微怔，半響後才道：“大抵……明白了殿下為何當年冒著被陛下訓斥、朝臣參奏也要遠行的心境了。”
敖清聲音清脆地笑了，眼中看著近處的燈火人家，遠處的夜光山色，眼中滿是眷戀。
從某一種層度上，敖清確實無愧公主這一名號，她真心愛著國朝的每一寸山河。
元辭垂下眼眸，看著手中的仙鶴與小鹿。
他還有半句話沒能開口，雖然想要遠行看一看山川河海，隻不過是為了見一見她所行經的每一個朝陽與日暮。
這片山河很好，春時雨夏風雷，秋霜降冬雪揚，還有她曾跋涉的身影，即使從未能親眼看過。
第二天一早，敖清一行人就啟程回了封城。
隻有蘇律和陶承煥留了下來等朝廷派人來，送別的時候，蘇律看著他們的身影滿是羨慕。
為什麼他們都能回家，而他卻要留在這裏對牛彈琴？
陶承煥安慰地在他肩上一拍，還不等蘇律傾訴心中的委屈，就道：“蘇大人，縣丞還在等你。”
蘇律麵色驀地一白，伸手按住心口，頗有些失魂落魄地轉身回府。
那身影，比來時策馬奔騰的樣子憔悴了不少。
另外一邊，徐祜騎在馬上，對敖清和元辭道：“循章好慘，估計不等霧靈縣的水壩落成，陛下也不會輕易讓他回來了。”
元辭道：“倒不至於落成，但是派的人下來之前肯定是走不掉的。”
敖清搖了搖頭：“最慘的倒不是這個，我今日早上起來洗漱，看著他站在門外長廊上，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望著院子裏的太湖石，走過去一看，他半張臉都是青的。”
徐祜驚詫：“真的假的？”
敖清用力點點頭：“我今日難得早起，看到他這副樣子嚇了一大跳，急忙問他這是怎麼了。”
元辭推測道：“該不會是一晚沒睡吧？”
敖清：“確實是一晚上都沒睡，那愁的啊，頭發看著都稀疏了不少。”
“這就有些誇張了，”徐祜拉著馬韁，“不過倒也不是沒有道理，興許大壩落成那日，就是循章青絲落盡之時。”
元辭難得參與他們詼諧一把：“造福百姓，值得留名青史。”
徐祜一臉遮擋不住的笑意：“哈哈哈，以後後世人評說，一提到霧靈縣的大壩，就會想起循章，但是又記不住人名，和同僚談天時隻能盡力地回憶，‘那個啊，是建壩把自己建禿了的工部大官，哎，叫什麼來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