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裏菲夫人表情看上去極為詫異,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會惹起伊麗莎白這麼大的反應。
“對不起,是我太失態了。”伊麗莎白脫口而出那句話之後,迅地反應過來,她連忙低下頭掩飾地擦了擦鼻尖。
盡管伊麗莎白似乎迅恢複平靜,格裏菲夫人還是決定立即忘記剛才聽到那一句話,並且讓自己的措辭語氣更加小心一點,“你還好嗎,莉琪?需要再休息一會兒嗎?”
伊麗莎白覺得自己最不需要的就是這樣小心翼翼的關心和帶著同情憐憫的眼神,這使她覺得自己很窩囊,似乎她的人生已經演成了一幕悲劇,她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不耐煩,“哦,不需要,多謝關心。我覺得我現在完全可以下床到大廳裏去了。”
她離開靠枕,坐直了身子,將手放在一邊折疊好的晨衣上,偏過頭看著格裏菲夫人,卻沒有動。
這是一個暗示。暗示格裏菲夫人可以離開了。
格裏菲夫人看懂了,並且為這個暗示感到有些生氣。她從伊麗莎白的床邊起身,看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出門去。
她的腳步有些怒氣衝衝,她下定決心不再管這兩個人的事情,他們對著她——關係如此親密並且相互真誠關心的親人,也不坦誠,一個依舊把她當成孩子,一個對她如此疏遠,她又何必為他們操心呢?
這種想法維持不到幾分鍾,在遇到雷諾茲夫人後,盼望兄長過得幸福的心占了上風,她希望能從雷諾茲夫人這裏得到一些消息。
雷諾茲夫人正在一個小巧的活動室門口,她手裏正拿著一副刺繡向身邊站著兩個年輕姑娘說著,其中一個格裏菲夫人並不陌生,是彭伯利的女仆梅,而另一個膚色微黑的姑娘,看著有點眼生,不過她沒有在意。
“雷諾茲夫人!”她匆匆地叫道,並迅走到她麵前,“哦,親愛的,我急需你的幫助。”
“噢,別急。”雷諾茲夫人麵色平靜地將刺繡遞給梅,伸手撫了撫身上的圍裙,指著那個膚色微黑的姑娘道,“這是斯托克小姐的女仆,她剛剛想問斯托克小姐在哪裏。”
“哦,”格裏菲夫人在雷諾茲夫人聲音的安撫下平靜下來,她點頭對唐娜微笑了一下,“斯托克小姐正在二樓的閱讀室,哦,梅,請你帶她去一趟好嗎?”
梅立刻答應了。
雷諾茲夫人滿是深意地看了格裏菲夫人一眼,轉身將她帶進活動室裏,將門掩上,才柔聲道,“說吧,孩子,生什麼事了?”
對於雷諾茲夫人,格裏菲夫人完全不用拐彎抹角,她壓低嗓音,快急切地敘說自己的疑惑,“從不久前——大約我結婚的幾個月前,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他們,我是說哥哥和嫂子,我感覺到他們不一樣了,和以前大大的不同。就好像變成了陌生人一樣,不!就連陌生人都比他們好一點——他們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我想不通,他們生了什麼分歧?還有,什麼門當戶對的親事?什麼兩萬英鎊的嫁妝?莉琪似乎為她的嫁妝委屈?到底生什麼事了?”
“三萬英鎊的嫁妝?”雷諾茲夫人慢騰騰地重複了這一句話。
“哦,是的,她說因為她沒有兩萬英鎊的嫁妝,所以彭伯利的事務才變得繁忙。這有什麼關係?”格裏菲夫人天真地追問道。
“噢。”雷諾茲夫人慢慢地品味了一下,並沒有告訴眼前這個傻姑娘,兩萬英鎊正巧是她嫁妝的數目,“親愛的,如果你說的是這件事情——當然我完全沒有資格評論——”她抬起手示意格裏菲夫人不並爭議“資格”的問題,她接著道,“喬治安娜,我親愛的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可這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是夫妻之間的私事,是外人無論如何著急卻都不能插手的一個問題。我們都了解達西先生,他不是總喜歡逃避問題的人,給他們一點時間吧,他們會解決好的。”
“可是——”格裏菲夫人剛剛想說什麼,卻被敲門聲打斷了。
她回過頭,是斯托克小姐的奴仆,從門外怯生生地探進來一個腦袋。
“夫人,我不是有意打擾你們的談話,隻是,我家小姐並不在閱讀室中……”
“可是她剛剛還在。”格裏菲夫人想了想,安慰她,“她總不會走到外麵去。彭伯利雖然大,隻要她在屋子裏,不至於會迷了路,別擔心。”
事實上,現在朱麗葉境況比迷了路好不了哪裏去,她現她無意間處在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
與格裏菲夫人談話過後,她就走出了閱讀室,沿著樓梯往下,她感到處在東南角的樓梯格外的長——事實上,它確實比想象的長了點,因為朱麗葉走錯了,她一直走到了地下室。
準確來說這是一個酒窯。因為樓梯直同通到地下,雨天屋內陰暗的光線又使她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到看到一排排放著酒瓶的木架子後,她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