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讓柔和光線染上冷意,二十五層樓高的風從四麵八方的縫隙裏跑進來,視風衣為無物,吹得人打了個哆嗦,也吹來了一陣淡淡的酒氣。
眼前的人用手肘撐著牆,終於抬起頭來,劉海下的眼睛盯著她看。
所以是個醉漢?這幢公寓的管理在東京都排得上名號,每層樓都要刷卡進,怎麼會放陌生人進來!
在緊繃氣氛中,深膚色的人忽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拖長聲音道:“你不是那個嘛!本年度oricon票選眼睛最迷人女星排名no1!”
菅原美波:“……”
……到底是清醒還是不清醒?
“你認錯人了。”她往前挪了一小步,握緊武器做好打擊準備:“你是誰?這裏是私人住處,我要叫人來了!”
“我怎麼會認錯,不可能。”
聽到她這麼說男人壓低聲音,好似歎了口氣,又像是在開玩笑:“但被這麼問真有些傷心,還是說這麼多年你還沒戴隱形,到現在也沒看清過我的臉?”
菅原美波的心髒一收,像是被人握在手心。
她輕度近視,高中流行起戴隱形時她跟風摘了鏡框,戴隱形卻難受。那之後,她再沒戴上過眼鏡,倒也沒影響生活。
媒體評價她的眼睛像是籠著層秋日薄霧,在哭戲時“我見猶憐,令人即刻陷入愛戀”,其實是她看不清,目光有些渙散所致。
經紀人經常拿這點開玩笑。現在隔著不到五步的距離,她也看不清眼前人的長相,他怎麼會知道隱形眼鏡的事……
“和看不看得清沒關係。”她握緊了武器,作勢要往前揮:“擅闖私人公寓的事就和警察去說吧。”
看上去有些肌肉,比她高。和成年男人拚力氣她肯定贏不了。
這麼多年雖懈怠了有實用性的鍛煉隻重美觀,但她小學的時候也曾稱霸琉球南,現在手上還有這隻能將超過時速超過100km的球打成本壘打的——
“我也住在這啊,剛搬來。”這人笑意反倒更加明顯,邁出步子走來:“認識這麼多年,好歹能聽出聲音吧。忙到連line都已讀不回,不愧是大明星。”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咫尺距離,男人停了腳步。
近到足以菅原美波看清他的五官,每一寸皮膚都沒入眼中,飛揚的神情下,褐眸染上了回憶的暖光。
“明明還拿著我送你的球棒。”名為禦幸一也的男人咧嘴笑道:“好久不見啊,美波……”
被握著的心髒驟然鬆開,過大心跳聲像是要擅自蹦出胸口。菅原美波從未想過人生中會出現這麼一刻,簡直就是——
“……喜歡嗎,不喜歡嗎。喜歡嗎,不喜歡嗎,喜歡嗎……”
電視劇裏的女主人公倒在秋千上,她舉著一朵雛菊,一邊喃喃,一邊扯掉片片花瓣。
落在身上的白瓣和愈發稀疏的花梗像是通往命運的啟示之門,似乎這就能決定她的未來。
菅原美波坐在椅子上,腳剛好能踩住地板。客廳對著的小陽台空空蕩蕩,陽光照進公寓,內外都染上了黃昏色彩。
成堆的紙箱散亂地放在客廳裏,令整個房間看上去像是半成品的油畫。
她從無聊的電視中移開視線,手指戳中遙控器,關掉了它。
桌上放了兩份便當,本來要和媽媽一起吃,之後整理行李,但椅子還沒坐熱媽媽就收到了工作聯絡,所以隻剩下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