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大雨滂沱,狂風從沒有合上的宮門和軒窗衝進來,滅了大殿上唯一還在燃燒的燭火。
重重帷幔之下,是獨坐在鳳椅之上的大齊皇後,一身血紅嫁衣,朱唇鳳冠,嚴整的端坐在大殿之上。
從知道慕容恒屠了風家滿門之後,風輕便知道,也該是要輪到她了,但沒想到是這麼快。原來這就是這就是帝王,冰冷無情。
她隻想問一句,從始至終,都是假的嗎?他為的,隻是風家的權勢嗎?也是可笑啊,到現在還懷有希冀。
“皇後娘娘,請吧。”蘇公公奉命,給風輕帶來了三尺白綾。
慕容恒,竟是我看錯了你,她竟沒看出他從沒有愛過她,耳邊的軟磨私語,不知從何時開始說的情話,在這一刻都化為灰燼。
“讓他來見我。”風輕的聲音嘶啞。
“娘娘,您快些吧,奴才們還要回去值夜呢。”蘇公公拿著白綾,譏笑道:“皇上日理萬機,這會怕是沒功夫。”
風輕低沉著嗓子說:“他若不來,我便不去。”
趙公公看風輕沒有打算就死的樣子,使了個眼色給後頭站著的小太監,想要強勒。
“呦,妹妹還在呢,想著姐妹一場來總要來送送,這會還在,怕是妹妹也想見我最後一麵。”走來的女子是楚丞相的嫡女,慕容恒的表妹。
一瞬間,風輕好似明白了。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從成婚到現在,一年光景。
見風輕還坐在鳳椅上,女子捂嘴大笑了幾聲,後突然頓住,瞪大著雙眼看向風輕,道:“姐姐還記得妹妹最愛飲酒,今日特地給妹妹帶了一杯,妹妹且飲吧。”
話裏的陰毒讓這嬌倩的臉上白骨附身,在這雷鳴的夜晚如同鬼魅。
“楚大小姐,皇上的意思是賜白綾。”蘇公公捧著那三尺白綾媚笑道,眼裏的精光似對風輕,也似對她。
話音剛落,女子一掌打在了蘇公公的臉上,表情猙獰,聲音尖刺,“狗奴才,膽敢忤逆本小姐。”
少時,風輕恣意瀟灑,和慕容恒一起飲酒的場景是她心裏的一根刺,今日,她必要風輕飲下這毒酒,死在她的毒酒裏!
“妹妹,就死吧。”女子擺手讓身後的宮女把風輕從鳳椅上拽下來。
風輕甩手,“不用伺候,本宮自己飲。”
端起酒杯,風輕仰頭喝下。
這一世,她癡心錯付,害得風家慘遭滅門,害得她飲下毒酒,她不甘,不甘!
若有來生,她定要奪他江山!讓他做不得皇位!讓他血債血償!
恍然間,風輕看到了自己的屍體,聽見了宮殿外的嘶吼聲。
無依無靠,飄然一身,她被風帶著飄出了宮殿,宮外已血流成河,橫屍遍野,安平王帶著兵馬殺進了皇宮。
絲帶覆眼,穿梭在兩軍之中,直衝慕容恒而去。
長劍抵在慕容恒的胸口,風輕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隻看到安平王露出了她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麵容,即使看不到眼睛,風輕依然覺得那是地獄的修羅。
安平王一劍刺穿了慕容恒的胸口。
見安平王直奔她的寢宮而去,風輕也借著風力跟在他後麵。
劍從他手中落下,他摸索著宮殿裏的一切,在觸碰到她的屍體時,風輕見他緩緩地跪了下來,雙手顫抖,把她抱入懷裏。
這一幕讓風輕愣住了。
安平王是先皇皇後所生,十歲就失了明,出了宮,自立府院,甚少出府,風輕見過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可現在看來,怕是有什麼被她忽略了。
風輕看到了他的淚水浸濕了綁眼的絲帶,唇吻在了她的眉間,淚水滴落在她的臉上。
一陣強風襲來,風輕望去,宮門被推開,一身戎裝的男子走了進來。
“葉之漓。”風輕喊到,隻是,沒有聲音,他聽不見。
他是太皇太後的族弟葉國公之子,是曾經風輕暢遊京城的玩伴,走馬鬥酒都少不了他,什麼時候開始漸漸見麵少了呢?在喜歡上慕容恒之後,或者,在她成為皇後之後……
風輕看他往安平王的方向走去,單膝跪在他的旁邊,手扶上他的肩,低下頭,說了什麼,就走了,合上了宮門。
風輕見安平王把她從懷裏放下,對著她,喃喃自語。
許久,他的嘴唇不再動了,風輕心道,想對她說的話都說完了吧。
又見他把手繞在頭後,解下了覆眼的絲帶,睜開了雙眼。
望著那雙盲眼,風輕隻覺熟悉,這一雙眼眸,如暉如暗,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風輕緊盯著那雙眼睛,回想著,忽然她被那雙眼眸扼住,隨著它掉入了腦海的最深處。原來,她有一些事,一直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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