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自回家後就沒有再出門,兩人隱藏蹤跡,分別在屋前屋後守著,修行之人耳朵比普通人敏銳很多,而今道遠先天優勢在那兒,聽力更是敏銳。他們沒發現屋子裏有什麼動靜。
那個男人似乎就真的隻是在普通地活動。
天色漸暗,今道遠微微活動了脖頸,他們在這兒守了大半天,並沒有什麼異常。
裏麵那妖沒做什麼危害安全的事情,他們不能貿然上門質問,他想要不先去前輩那裏,在這裏一直守著不是辦法。
另一邊,路一杭進門,突然大叫一聲:“靠!有鬼啊!”
他被眼前半透明的身影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顫顫巍巍地倚靠著門,看見雲不周就在屋內,才定下心神,眼睛直直地看著宋曉玉。
“師父,你把這個小女鬼帶回來幹什麼?”
宋曉玉是個熱情地性子,未等雲不周開口,她走近了笑眯眯地說:“你膽子太小了吧,我叫宋曉玉,大哥哥答應幫我找到我父親,我就跟他回來啦!”
路一杭抖著身體後退半步,害怕之餘也不忘辯解:“我哪裏膽小?明明就是你嚇人,你要是回家突然看見家裏有隻女鬼,我才不信你不怕!”
“我不嚇人!”宋曉玉凶凶地反駁:“我可好看了!再說我不好看,我就變出死相,嚇死你!”
“別!你好看,你最好看!”路一杭小心翼翼地繞過她,迅速走到他師父身邊,“你在幹什麼呢師父?”
“不是說了嗎?幫她找父親。”雲不周示意宋曉玉過去,“你會寫你的生辰八字嗎?”
宋曉玉眨眼間就到了兩人麵前,摸摸頭:“我不會寫。”
雲戚拎住被嚇得後退的徒弟,“你生於何年何月何日,告訴他。”
路一杭雖然自認學術不精,但是一般的尋緣符還是會畫,這點小事用不著他師父動手。他執筆,點上朱砂,在符陣下行雲流水地寫下了宋曉玉的生辰八字。
他一提筆,那繁雜的符陣仿佛被注入靈魂,悄然飛起,穿過窗戶,朝西邊飛去,越過斑斕閃爍的夜燈,遠遠看見它落入被高樓層層包圍的中央。
雲不周拿起門口架子上的紅色油紙傘,對宋曉玉說道:“進來,現在去找你父親。”
宋曉玉乖乖地飛進傘裏。她很聽雲不周的話,如果她聽張明誠的話是出於喜愛,那聽雲不周的話就是出於畏懼。這種畏懼不是害怕被加害,而是一種發自心底的不敢違抗。
路一杭跟著一起出門,他冷靜下來,隱約覺得這個女孩的名字和臉有點熟悉。他苦思冥想,卻始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有印象應該是最近見過,見了不認識那就不是身邊熟悉的人,電視或是報紙?
“啊!我想起來了,師父!”他一拍手,叫道:“我見過這個小女孩!”
“嗯?”
“是在電視上!上個星期,在市中心街有一起重大車禍,死了好幾個人,其中有這個小女孩!”
雲不周似乎並不意外,語氣淡淡地說道:“是嗎?”
路一杭情緒有些激動;“我媽媽前幾天還在說這事兒呢,就是有一個人跳樓自殺。那個人選了一個開闊的車行道,從路邊的高樓一躍而下,直直掉在路上,他當場就死了。可是當時是高峰期,路上車很多,迎麵而來的司機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發生了連環追尾,導致了一場嚴重的車禍,現場慘不忍睹。”
他想起這事,忽然很可憐這個小女孩,氣憤地說:“自殺就算了,偏偏選這麼個位置這麼個時間,他明明就在害人!那些死去的人明明與他毫無幹係!”
雲不周手裏的油紙傘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冷靜些,事情已成定局,你現在如果變成厲鬼,我會直接殺了你,你再也見不到你的父親。”
油紙傘慢慢地恢複平靜,隱隱從裏麵傳來抽泣聲。
路一杭覺得自己多嘴,愧疚地對宋曉玉低語:“對不起啊,別傷心了,馬上就可以見到你的家人了,跟他們告別之後,好好去投胎轉世,說不定,下輩子也能跟他們相遇呢!”
宋曉玉哽咽哭泣:“我真的能跟他們再相遇嗎?我想起來了,我跟父親出來為阿惠買禮物,阿惠生日了,我們要辦慶祝會。阿惠還給我買了一套漂亮的公主裙,我想在慶祝會上穿的,可是我再也穿不上了……”
她年紀太小,不懂什麼高深的道理,隻知道不能變成惡鬼,會被殺掉,掛念的人就是父親和阿惠,喜歡的東西就是小裙子和糖果蛋糕,她隻是覺得很難過,所以忍不住哭泣。
小鬼哭,天也完全暗了下來。
兩人來到一棟小公寓麵前,這裏赫然就是今道遠他們蹲守的地方。雲不周看著眼前的公寓,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