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見一個頭戴玉冠的人,身姿挺拔玉立,麵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恬淡,煙青色的錦袍平添一份雅致。他呆了一會兒,猛然發現不對勁,前輩怎麼高了他一大截了?
他低頭,看見了自己毛絨絨的爪子。他變回原形了……
雲不周看著未及他腰間的狼崽,不再是可以一隻手就能捧起來的大小了,身型矯健,不失柔韌,渾身銀灰色的毛發,耳朵直直的立著,眼睛裏還有一些懵然,卻是跟初識時一樣,他會心一笑:“怎麼傻了?”
他想說話,張嘴之際想起自己是狼身,口吐人語似乎不太雅觀,於是他搖身一變,學著雲不周的樣子變了一身長跑,隻是未束發戴冠,一頭長發不再是純淨的黑色,隱隱之中有些銀灰,未見一點老氣橫秋,清雅貴氣,倒像一個無意散落在人間的小神仙。
這裏是神域,超脫世間生死,得大道濟世者,方可得天道認同,得神位。古往今來,千萬年間,位列神位的人不過百人,皆是開天辟地的、濟世渡人的傳說。他曾想過前輩也許是散漫流連人間的大妖,或是修為高深的修士,未曾想到,他竟是一方神明。
眾神是天道的代表,他們不參與凡塵俗事,朝代更替,江山易主,戰亂焚生,情愛怨恨,這都是天下生靈萬物的選擇,但是一旦蒼生禍亂,他們便不會袖手旁觀。
今鶴行問:“前輩帶我來此是為何?”
雲不周看他一下子又變回初識時那恭敬的樣子,心裏一陣好笑,麵上卻沒做什麼表示,“現世規束多,來此,我想是看看你的修為到了何種程度。”
“前輩要如何?”
“盡全力打敗我。”雲不周看著他,挑眉戲謔道:“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今鶴行聞言精神一振,神采飛揚地答了一聲好。他一直覺得前輩修為深不可測,修行者自有好勝之心,與強者比試的機會更是來之不易。他伸手,驚邪出鞘,雙刃薄如蟬翼,劍身閃著銀光。
他握住劍柄,朝雲不周行禮:“請前輩賜教。”
雲不周握住尤怨,他並未輕視眼前這個剛剛成年的小道友,他也想看看,在不見幾百年裏,這個當初渾身浴血的幼崽,成長到了什麼地步。
他勾勾手指,“我不會手下留情,打不贏的話可是會吃苦頭的。”
風起,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滯,今鶴行微微後退半步,舉劍,以極快地速度朝雲不周攻了過去!雲不周的長鞭攻擊範圍比他廣,遠戰他劣勢很大,如果拚法術他必敗無疑,他需要近身才有機會。
他揮劍擋開直直朝他襲來的鞭子,鞭尾劃過他的臉,留下一道深深的紅痕,他恍若未覺,一把抓住尤怨,以此借力,另一隻手挽了個劍花,飛身朝雲不周襲去。雲不周說不手下留情是真話,卻也是假話,如果真的毫不留情,他的半張臉此刻已經流血見骨。
未曾想,那鞭身突然泛起紅光,他的手頓時猶如被烈火灼燒,疼痛難當。他下意識鬆手,卻被雲不周連人帶劍抽飛出去!他心裏一驚,在空中無法借力,在地上足足滾了兩圈,才撐著劍,站了起來。
他眼中閃著精光,站起身,再度朝前方絲毫未動的人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幹幹淨淨的衣袍已經破爛,腿間和腰腹都能看見隱隱的紅痕,芳蕪殿前的玉石地板本是一層不染,但途中,他好幾次滾到遠處的花叢裏,身上沾了泥和被壓壞的花草,渾身髒兮兮的。
他的劍在中途被奪走了,插在不遠處,尤怨縛住驚邪的劍身,鞭尾不時在劍柄上敲敲,像是摸頭一般,讓驚邪不要激動。
他近戰搏鬥是遊雲山數一數二的好,幾乎沒有人能打得過他,好幾次與武力最強的無心長老切磋,都差點險勝。而現在,他居然連雲不周的幾招都接不住,他一向謙遜有禮,但也頗為自傲,此時靈力已經耗盡,精疲力竭,敗局已定,心裏頓時有些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