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壁櫥
“他們後來到底有沒有檢查你?”我問泰雅,一邊不懷好意地用胳膊肘搡他。
“去死吧你!”泰雅嘟起嘴惡狠狠地說,“公共汽車上不談這種事情。看好路,別坐過站。洛毅結婚以後我再也沒有來過他家,周圍很多房子都拆掉重造過,路都不認識了。”
“你是忙得路都不認識吧?你們醫院麻醉科未及時查對發現丟失的管製藥品,還重複使用一次性使用的導管,應付上頭的責罵就夠你受的了吧?誰知道那截我們以為斷在王守成身體裏的導管竟然一直都在洛毅穿的棉大衣口袋裏。”
“對!我想起這件事情就頭大。那天在我家的時候我怎麼就沒想到摸摸他的口袋呢?”
“說明你的手雖然賤,還沒有賤到應有的水平。話說回來,靜脈壓力一直都是他在負責監測,如果他突然說壓力有點奇怪要把管子□□看一下,然後偷偷拽下一截,再叫嚷不好了斷在病人身體裏了,誰會不相信他說的話呢?畢竟很多人看到管子□□去的時候是完整的。而且他可以一直把斷端偷偷藏在手心裏,趁個機會塞進自己棉襖的口袋,誰會想到到那裏去搜呢?對了,你那時候怎麼敢那樣亂說話?不怕被以作偽證和妨礙公務罪起訴嗎?”
“反正後來警察也知道他是自殺的麼。我沒有隱瞞凶手,所以一點處分也沒有啦。”
“就算你明白自己沒有殺人,你那時怎麼肯定老馬不是凶手?”
泰雅的臉紅了一下:“因為我們那晚上一直在一起。”
“想到這個我火氣就大!”我說,“你們...竟然連我也不告訴!如果我早知道,我會另外想辦法幫你們!你...根本沒把我當朋友!現在給我交待!你這日子究竟是怎麼過的?”
“激動什麼!小聲點!我自己的宿舍很久不住了。開始隻是在老馬家住幾天,算是幫他照顧青青。否則他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呢?後來自己家的電器沒人用都慢慢壞掉,也就更不想住,反而覺得他家方便舒服。”
“那...老馬手上和脖子上的傷...”我說了一半,泰雅漲紅了臉叫道:“告訴過你車上別講這種事!叫得一車人都聽見!”
我笑著說:“喂,是你自己叫得一車人都聽見。”
前排的人稍微欠了欠身。我們立即閉上嘴,屏息靜待。然而觀察了一會兒,那個人沒有向後看的意思,
泰雅低聲說:“...他嫌我叫得太厲害,手上卷著枕巾塞住我的嘴...結果就...”
“哦!”我誇張地做恍然大悟狀,“還好還好,否則手指都被你咬下來。怪不得你們不幹脆住在你宿舍裏。那樣的話你的同事們每天晚上都有免費成人廣播節目可以聽。”
“你有完沒完?收斂一點好不好?反正很快就不用再操心這種事情了。我已經遞了辭職報告。”
“最後還是遞了嗎?醫院的職位很好啊,現在找工作也不容易。”
“哼,他們暗示我和老馬隻能留一個人在醫院裏。讓他留下吧。他那麼喜歡開刀,離開醫院就沒有刀可開了。我麼,無所謂。我已經投出去兩份簡曆,當保險公司的核保員或者超市的衛生監督也不錯呀。而且掙的錢比醫院裏多。多攢些錢可以帶青青出去旅遊,或者讓她學小提琴。”
“好偉大的構想!有孩子的人想法就是不一樣啊!嘿嘿,你可省事了,你和老馬連孩子都有了,不知道她叫你什麼呢?”
“切!說得好象老夫老妻一樣!一點浪漫情調也沒有!”泰雅裝做生氣轉頭看窗外,沒幾秒鍾就回過頭來得意地對我說:“青青當然是叫我叔叔嘍。”
看到他滿足的樣子,我忍住笑,接著問:“你已經交了辭職報告,為什麼還要給醫務科賣命來找什麼文件?”
“洛毅的媽媽太傷心,沒法踏進家門一步。其他同事都沒去過他家,要找麻醉科長給洛毅的文件很不方便。雖然洛毅去世了,人家堅持要回那些文件,我們總得給人家。我是討厭這種差事,可是國營單位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得單位派代表出麵。我這不還算‘代表’他單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