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露拉黑鬱楷並非臨時起意,其實早在睡他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
那天在片場看到他拍戲之後,她便知道這個男人注定屬於大眾,不是她憑一己執念就能順利私有化的。
他是如此的令人無法抗拒,連隻是路過的她都不免目眩神迷,但短暫的交集既已注定,徒然留戀隻會讓兩人都疲憊不堪。索性她隻求曾經春風一度,不求天長地久。
離別的時刻,她並沒有特別說什麼,隻是默默記下他熠熠生輝的眼睛和陽光燦爛的笑容。
當鬱楷日後發現微信發不出去,身經百戰的他自然會明白發生了什麼,何必毀掉他們相聚的最後一刻?
上飛機後,她拿出蒸汽眼罩戴上,蓋住微微發熱的眼眶和酸澀的眼珠,不過是一時的悲傷罷了,她不會一直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等她回歸忙碌的日常生活,自有新人取代鬱楷在她心中留下的空缺。
第二天上班時,朝露已經在表麵上恢複常態,除出按照常例帶給辦公室眾人的土特產之外,還特地送給自己的秘書郭翠西一條絲綢圍巾做禮物,感謝她這段時間為獨角獸項目提供的協助。
郭翠西喜不自勝,“哎呀呀,謝律你又破費了!”
倒不是她看重一條絲巾,而是這份被自家合夥人放在心上的感覺,讓她在一眾秘書間倍覺有麵兒。
“希望你喜歡,我在機場挑的,可惜那裏花色選擇不是很多。”
“你怎麼老在機場買這些東西啊?”郭翠西不但是八卦專家,還是省錢好能手,最看不得別人被宰,“去女人街或是當地的小商品批發市場多好啊!”
我哪裏有那個時間?朝露心想,對於她、岑律還有老板這類分秒必爭的人來說,多花點錢不算什麼,省下來的時間才最珍貴。當然這點就不必說給郭秘書聽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乎,沒得讓淘寶個加濕器都要貨比三家的她討個沒趣。
“那裏買的東西哪裏配得上你呢,”朝露向來肯下嘴上功夫,馬屁信手拈來,“再說了,我們之間的革命情感,也值得我多花些錢。”
郭翠西聞言自然高興,待得午飯時還主動詢問關在辦公室裏搞自閉的朝露要不要幫她點外賣。
其實做領導和養魚的秘訣大同小異,都要善於跟人溝通,畫大餅喂小餌。
朝露記得她剛入行時,有一位帶著她做項目的高級律師告訴她,“想要做到合夥人的位置,你必須成為時間管理大師。無論手中同時有多少個項目,你都得讓每個客戶都覺得他就是你的唯一,而你正在為他全力以赴。”
朝露當時聽到這個比喻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還記得她問那個前輩,“可是,明明我就要穿插著做其他項目的事情,完成的速度不可能達到每個客戶的期望。”
高級律師笑著望她,“這就靠你說話的藝術了。重點是‘覺得’,其實客戶也知道他付所裏的錢不夠你完全成為他的專屬律師,但你不能主動挑明這件事情,反而得精心維護天大地大他最大的假象。隻要你找的借口說得過去,人家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追根究底。當然,這方麵每個人的悟性都不一樣,有些孩子還天真的以為隻要一味埋頭苦幹就好了,可是事實就是,單單法律業務能力強並不夠他們晉升合夥人。”
朝露聽完後若有所思,她天生傲骨、不屑與人虛與委蛇,否則童年也不會過得那麼艱難。後來從香港奔赴美國求學,更是獨行俠一枚,生活中缺少人際關係的磨練,以至於從法學院畢業、進入社會後照舊有一說一。
眼下這位前輩卻循循善誘的告訴她,原來世界運行的規律,並非單純的黑白曲直,而是充滿了許多可以任由個體發揮的藝術成分。
那之後,她便多了一個心眼兒,試著在生活和工作中都練習一話多說。明明在她心中是一樣的本意,以不同方式表達出來之後,卻給聽者造成截然不同的感覺。
比如之前有想追求她的男生問她,“最近在忙什麼?”
朝露一向反感這種沒有營養的對話,即使對方是她有好感的人,也是簡單兩字啪的回過去,“工作。”
往往噎得對方就此打住,連接下來的邀約都提不出來。
經過前輩點撥後,她換了一種說法,“在工作啊,都好久沒離開辦公室了。”
如此答複後,對方便會順著梯子約她出去,這時候是否赴約的選擇權就到了她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