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翰笙中間去了一趟上海跟那邊的技術團隊開會解決了幾個難關,趕在10.31日星期三之前回到了北京,直奔朝露的辦公室。
他不知道這股衝動從何而來,但是,當他在外地看到手機上的日期提示時,突然想要圓很久以前那個渺小到塵埃裏的女孩子的一個願望。
還記得她曾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他—
陽翰笙,也許我們可以哪天約好一起去咱們學校之間的麥當勞吃我最喜歡的麥辣雞腿漢堡。
陽翰笙,倘若在你生日那天或之前再遇到你的話,我請你吃蛋糕!
陽翰笙,我聽說你住院了,剛好經過就來醫院看看你。一學期沒見,你還好嗎?原來阿姨也在啊……
那些他以為他已經忘記的,他以為他從來沒放在心上的,他以為所有人都會如此愛他的理所當然。
其實並不理所當然。
那是一個女孩子的初戀情懷,她還沒有學會用堅硬的外殼麵對世界,就已經被他的無視弄得遍體鱗傷。
偏偏他還不肯放過她,讓她在那殘酷的現實中自生自滅。他想以身作則彰顯強者的仁善與慈悲,縷縷在她幾乎要失望的時候,再次遞給她那一線希望。
他那時真得不知道她的心意麼?
不,他其實是知道的。
他從小就是個聰明的人,不光是數理音樂一點就通的那種,還有別人對他的態度,他能明確地感知、並且迅速在腦中計劃出利益最大化的處理方式。
即使在上小學的他還隻是個小毛孩,但是在當時絕大多數人際關係中,他都是穩穩占有優勢的一方,麵對成人也毫不畏怯。
在師生關係裏,他知道老師喜歡行為模範的優等生,便特意表現出彬彬有禮、舉一反三的樣子,從不展示自己悶騷暗黑的那一麵。這樣無論學校裏有什麼好事,他都是第一個被推薦的學生。
在同學關係裏,他知道大家除了崇拜好學生以外,還喜歡會玩會鬧會帶領他們的孩子王,便特意換了一副麵孔,在體育運動和遊戲競技上引領群雄。女生們對他的崇拜,讓他除了出行時倍有排麵之外,還有些實際的福利—隻要他不特別親近她們其中某一個人,她們所有人都會源源不斷地給他送來他最愛吃的零食。
在父母親子關係裏,他知道自己的爸媽遠比其他家長開明,願意聆聽他的想法,便凡事都要跟他們打個商量,確保自己娛樂時間不受打擾、隱私權利得到尊重、在平均月工資幾百而電腦卻要一萬多塊錢的時代裏就擁有了最高配的設置。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謝朝露喜歡他?
他知道的,所以才會在一開始調座位的時候那麼厭惡她,他下意識裏覺得,就憑你這樣的癩蛤蟆,也敢妄想我這樣的天鵝肉?
小孩子的世界,其實跟成人一樣,階級分明。
他有許多許多的玩伴,根本挑不過來。而她每日獨來獨往,形單影隻。
他對她的搭理,本身就是一種恩賜和抬舉,即使他隻是管她借文具。
不要以為小孩子就單純善良,他們一樣會欺善怕惡、見風使舵。因為他的接近,班裏針對謝朝露的欺負少了很多。
大家以前喜歡在課間圍著她叫她爛臉怪,可是當他在前座冷冷地抬眼後,他們便不敢明目張膽地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