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導怎麼知道我最喜歡風信子?”他問。其他人送的花籃固然很豪華,他卻偏偏不喜歡。
閻煜微微怔愣。樂祈年這話是發自真心,還是故意討好他?
“因為我也最喜歡這花。”閻煜說。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送風信子,樂祈年或許會很開心。
“那咱們有共同的愛好了。”樂祈年揪著紅色的小花瓣,唇角漾起一絲微笑。
閻煜望著他微弧的唇角,思緒不由地飛向了叫樂祈年來他家裏的那天。青年在黑暗的家庭影院中,倚著他肩頭打瞌睡,形狀優美的嘴唇濕漉漉水潤潤的,讓人不禁想咬上一口。
也許那天他就不該請出安娜小姐。就該他親身上陣教教樂祈年怎麼和人接吻才最性感最撩人。
他忍住內心的蠢蠢欲動,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你有一場戲,需要補拍幾個鏡頭。你可得盡快好起來。”
“我還以為閻導是來探病的,原來是來催生產隊的驢上工的。”樂祈年鼓起腮幫子。
“既然知道生產隊缺人,就趕緊回來上工,別逼我拿著小皮鞭催你。”閻煜說著抬起手,在青年腦袋上用力搓揉了一把。
小東西,手感還挺好。
樂祈年閉上一隻眼睛,癟了嘴:“閻導,我沒洗頭……”
閻煜:“……”
……小東西還挺會破壞氣氛。
閻煜拎走時把樂祈年的披薩和炸雞也給順走了,樂祈年隻能委委屈屈哭哭唧唧地吃醫院提供的病號餐。吃過這東西的人都知道,除了量大管飽營養均衡稀爛易消化之外,它幾乎沒有任何優點。醫院廚師可能和大學食堂廚師師出同門,立誌以讓人活得不痛快。
在樂祈年的軟磨硬泡之下,唐雨誠總算同意他出院,前提條件是過幾天他還得回來做個精密的全身體檢。
樂祈年騎著共享單車回到自己租住的筒子樓。一到樓下他就震驚了,單元門們貼著一對大紅的對聯,左邊:保護文物責任重;右邊:見義勇為立奇功。
正上方掛了一條橫幅,上書:恭喜本樓居民樂祈年先生獲得嘉獎!
好家夥,不看內容的話,他還以為自己得了奧運冠軍,全小區張燈結彩呢!
筒子樓的居民一見樂祈年,紛紛歡天喜地地迎上來。
“哎呀小樂你回來啦!你現在是真真正正的大明星啦!”
“小樂能給我們合個影嗎?兒砸,過來!叫小樂哥哥!”
“咱們樓裏出了你這麼個人才,家家戶戶都臉上有光呀!”
筒子樓中的居民都聽說過樂祈年上了網絡真人秀,覺得他也是個不大不小的明星了。但是在電視台露臉的意義可比網絡真人秀大得多。那可是正正經經的官媒呀!更別提連省市領導都去慰問了樂祈年,還給人發了獎狀呢!這才是真真正正的揚眉吐氣、光耀門楣!
居民們個個與有榮焉,圍著樂祈年嘰嘰喳喳個不停。樂祈年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拚了老命才從人群中擠出來,覺得自己都快被人群夾成三明治裏的火腿了。
還沒到家門口,他就聽見上方傳來兩個大嗓門聲音。
“馮嬸啊,小樂現在可是大明星呢,你怎麼能趕人家走?”這是樂祈年對門鄰居大媽的聲音。
“我沒趕他啊!”說話的是樂祈年的房東,“我早就通知他房子要租給別人了,他說好今天搬走的。”
“反正租金都是一樣的,租給小樂那樣的明星不更好嗎?咱們樓裏好不容易出一個名人,大家都巴不得他一直住這兒呢!多光榮呀!”
樂祈年這才想起搬家那回事。他的確和房東說好,最遲在今天搬走的。但是因為住院耽誤了好幾天,連新房都沒來得及找……
他走上樓。房東老太見了他,連忙迎上來。“小樂,咱們是說好今天搬家的對吧?”
對房東老太而言,不論是租給樂祈年還是租給別人,收到的租金都一樣,樂祈年又不會因為自己出了名就多交租金。既然如此,那當然得按照他們當初約好的來辦事啦。
樂祈年點點頭,肯定了房東的說法。“可我前幾天生病住院了,沒來得及找房……”
房東麵露難色:“我那親戚的孩子東西都收拾好,就等搬進來了,這可怎麼辦?”
“要不合租吧。”鄰居大媽積極獻計獻策。
“那孩子是個女孩!人家高三了,要高考呢!”房東瞪她一眼。出的都是什麼餿主意?
樂祈年抓抓頭:“要不然這樣,我先把東西裝箱,暫時放在這裏,等找到房子就搬走。這幾天我先住酒店吧。”
話說回來,即使房東不急著收回房子,經過今天這麼一出,樂祈年也下定決心要搬家了。這個地方隱私性的確太差,沒出名時還不覺得,出名之後整樓人恨不得敲鑼打鼓鞭炮齊鳴的架勢,誰受得了?
酒店說不定還好一些。
房東琢磨了一下,覺得這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便張羅著幫樂祈年收拾東西。
樂祈年行李不多,兩個紙箱就裝滿了。他將幾件換洗衣物、神龕香爐和奧特曼塞進行李箱中,打算明天直接拖走。
(被迫和三清神像大眼瞪小眼一整夜的奧特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第二天,樂祈年把鑰匙還給房東,拖著行李箱先去了片場。今天他要補拍幾個鏡頭,順利的話,一上午就能搞定。他在晨曦娛樂大樓附近找了一家酒店,暫時先住在那兒。他現在的存款住上一年也不成問題。
等著生產隊的小毛驢來上工的閻煜,一早就看到小毛驢拖著小行李箱吭哧吭哧來到片場。
平時樂祈年隻帶一個隨身小包,拖著行李箱還是頭一回。
副導演也注意到了他不同尋常的地方,笑著問:“哎呀小樂,待會兒要上飛機趕通告?”
樂祈年搖搖頭:“要搬到酒店去住。”
“為啥呀?酒店多不好,隱私太差。你可不知道,我們劇組有一回住酒店,結果私生粉直接跑到房間裏了!”副導演回頭望著閻煜,“是吧閻導,有那麼回事兒吧?記得秋黎當時都嚇哭了!那還是三星級酒店呢!嚇得我們連夜換到了五星級。”
“……那麼恐怖的嗎?”樂祈年瞪大眼睛。
副導演沉痛點頭:“別小看私生的力量。你要住酒店的話,一定要挑好的,安保嚴格的那種。別在安全問題上省錢。”
樂祈年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這可怎麼辦,他本來打算隨便住住八天、似家什麼的……
閻煜遠遠地朝他招手。他定定神,迅速跑過去。
“閻導?”樂祈年彎下身。
和閻煜說話時,他要麼彎腰要麼蹲著,總是讓自己的視線和對方齊平。
閻煜望著青年愁雲慘霧的臉龐。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更欺負他一點。
“聽說你正為住的地方發愁?”他故作漫不經心地說,“如果暫時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不妨住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