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不止,兩個人影急劇在aub上空閃爍瞬移。北區的雪花落到楊午野的衣服上,在南區的工訓樓落下。
王宇帶著楊午野已經瞬移了大半個校園,依然沒看見李思琦。
“我進不了教學樓高層,你要不去看看?”他提醒楊午野。
他們現在在綠園上空,看見了許多眼熟的人一起尋找。巡邏車閃著藍光,行駛在校園裏。
楊午野打聽了一下,現在是第2組在堆雪人,照這個速度下去,很快便能完成比賽。
楊午野突然停了下來。
剛剛一路走來,加上第2組未完成的那個,她看見了總共10個雪人。
——你該怎樣堆一個栩栩如生的雪人?
——不如把死人身上蓋一層雪來得快。
碧池旁邊,一個雪人倚靠在石橋邊。它姿態與人極其類似,隻不過這裏雪太大,隱匿在灌木叢間,便不會引人注意。
楊午野初中的時候喜歡看神探夏洛克,瘦高個的夏洛克腳步急促在紐約的地鐵裏,掃過街邊塗鴉,對身邊的華生說,如果想隱藏一棵樹,最好的地點就是森林。
如果這裏沒有森林,那就種一片森林將那棵樹藏起來。所幸雪人數量有限,不夠組成一片森林,反而因為數目的怪異,暴露了樹的存在。
第十個雪人,就是李思綺。
“我找到了。”楊午野對王宇說,“放我下去。”
王宇鬆開了手。
楊午野讓背後的風使勁地推自己,讓降落的速度更快一點。她大幾步跨到雪人麵前,顧不得什麼喜極而泣,顫抖地扒開雪人,終於露出了一個被凍得發紫的臉。
找到了……找到了!
楊午野手指凍僵,仍然堅持拂開李思琦身上的雪,她一邊挖,一邊大聲地求救:“快點來人!”
第一個回答她的是來自高空的聲音。
“抱歉,楊同學。”
楊午野困惑抬頭,王宇站在烏雲之間,手中光芒微閃。
他嘴角含笑:“你忘了嗎,我也是運動會的npc。我有我自己的任務。”
因為仰視的角度,楊午野看不清他的眼神。
楊午野內心一跳。
遠處,有急匆匆的腳步聲。是閆畢和陳庭風,他們終於順利堆完了雪人,帶著一群學生緊趕慢趕跑過來,卻看見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清冷的碧池泛著路燈的光,堆雪的石橋邊,楊午野抱著一個露出人臉的雪人。在她之上,一個白大褂的醫生淺淺地笑著,手裏憑空是一隻斷了八隻腿的大紅色蜘蛛,他將它砸向兩個瘦弱的女孩。
風雪不止,淩亂的雪停在楊午野的發梢,視線也跟著冰凍模糊。
巨大的雌蛛滿臉淚痕,它帶著破風聲,如同深海白鯨擱淺在一隻螞蟻麵前。
楊午野左手的腕表瘋狂閃爍,她冷靜而迅速地摘下它,不假思索地扣在李思琦冰冷凍僵的手腕。
淡黃色的光芒包住這個雪人,虛弱的李思琦瞬間被轉移出去,隻剩厚重的積雪躺在楊午野懷裏。
王宇驚訝:“你在幹什麼!”
那塊腕表是防恐部為外勤小組特製的監控san值係統,為了此次運動會的順利召開,他們特意加上了安全裝置,一旦檢測到外界危險,或者是佩戴者生理各項指數異常,便由空間異能者強行傳送到安全區。
廣播提到的一旦丟失,後果自負,其實也是嚇唬小朋友的說辭。除非佩戴者主觀意願解開,a級以下的外力根本不可能摘下它。之前劉一虎踩上操場炸彈而不受傷,就是觸發了安全保護機製。
可以說,這是保證運動員無生命危險的最重要的裝置。
但是現在,楊午野摘下將它戴在了李思琦身上。
王宇當然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李思琦生命體征虛弱,急需治療,隻有立刻傳送到安全區才能活下去。
恐懼症患者與實體化生物接觸會催化實體化生物的生長,患者的san值降幅加速。但在這種病情惡化的情形下,患者會有很小的概率治愈。就像癌細胞和免疫細胞的吞噬搏鬥一樣,看是癌細胞的無限增殖快還是免疫細胞引導它凋零更快。
而他的任務是讓雌蛛接觸李思琦,不是將楊午野也一並感染……算了這姑娘是個免疫者,別被雌蛛壓死了就行。
所以他在短暫的驚訝之後,隻是在原處提了個醒:“小心點。”
而那群學生顯然沒有王宇這樣淡定。
“快閃開!它要掉下來了——”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蜘蛛?!”
“楊午野!!!”
嘈雜的人聲中,楊午野置若罔聞,她緩慢地站了起來,抬起頭,與無限放大的雌蛛直麵相抵。它如同鋪天蓋地的海嘯逼壓下來。
她活動了一下脖子,手裏是之前搶過的匕首,奮力向上一刺!
楊午野拚命張大著眼睛,雌蛛的淚水滴進了她的眼裏,視線模糊,世界像是被籠罩在凹凸鏡的水晶球裏,夢幻而抽離。她抬頭理應看著雌蛛,視線卻透過樹冠,越過王醫生的白大褂,避開重重雪花,望向天外,荒誕地開始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