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高腳樓,同樣縱橫交錯的小道,月光下的村落寂靜無聲,隻有謝長安刻意放緩的腳步聲,向村落的中心靠近。
不遠處一個分叉路口,緩緩飄出來一個女人,謝長安立刻停下腳步,轉身打算換個方向,避開這個女人。
但謝長安一回頭,迎麵飄過來一個男人,讓他猝不及防,無處可躲。
在他以為自己凶多吉少的時候,男人撞上了他,輕飄飄的質感,仿佛一陣風吹在了謝長安的身上,沒有撞上實體的痛感。
可謝長安依舊很難受,像是有一個無形的手,拉扯著他,想要把他從軀體裏拉扯出來。
這種靈魂被撕扯的感覺,隻維持了一秒。
但僅僅這一秒,已經讓謝長安不堪痛苦,跪倒在地上,他撐著地麵,轉頭看到剛剛和他相撞的男人,越過他,仿佛無事發生一樣,繼續往前飄。
謝長安跪在地上,額頭出了一層薄汗,他隻歇了一會兒,便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剛準備離開的謝長安,猛然發現一旁的高腳樓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男生。
男生坐在高腳樓前的台階上,麵無表情,眉目低垂,他和其他村民一樣,沒有腳,雙腿也是透明的。
謝長安盯著他片刻,走近了一點,伸手在男生眼前晃了晃。
他們真的看不見自己。
對於飄來飄去的其他村民,這個男生相對來說是最好觀察的對象了。
謝長安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男生。
長得還算清秀,身上幹幹淨淨的很整潔,年紀不大,可能比謝長安還小,整個人很瘦弱,搭在膝蓋上的手蒼白的毫無血色,那是……
謝長安有點驚訝,低頭靠近了些,發現男生手腕上有一圈一圈明顯的勒痕,被襯衫袖子遮住,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
他被人捆綁過?
不會是……
謝長安尷尬地直起腰,有點不太好意思地揉了下鼻尖,用氣音道:“呃,不好意思啊!是我齷齪,你肯定不是那種人!”
男生顯然不會搭理他,謝長安又看了看男生身後的房子,沒有灰塵,像是個新房。
沒有更多線索的謝長安準備離開,轉身時無意間瞥見樓梯第一層台階上,一個不太明顯的腳印。
謝長安頓住,望著腳印沉思了一會後,抬起自己的腳,對著腳印比劃了一下。
是他的腳印!
他的腳印怎麼會……
謝長安突然想起來,在之前的那個村子裏,他曾在一個房子的門口,踩過一腳。
難道說……
他又回到了原來的村子?
不可能!他們一直往前走,通過紅木橋,到了懸崖的另一邊,怎麼可能又回到原來的村子?
鬼打牆?
在謝長安思考的時候,一旁坐著的男生突然站了起來,這一舉動打斷了謝長安的思緒,他看向男生,看著男生轉身慢慢悠悠飄向背後的房子,最後消失在門裏。
謝長安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們不可能走了回頭路!
他快速離開這座房子,一邊躲避出現的阿飄,一邊尋找著什麼。
他在找他的那塊地。
不在村子的中心,是邊緣區域。
謝長安繞著村子走了大半圈,最終停在了一片空地前。
空地上橫七豎八放著幾個工具,那擺放的位置分明就是上午謝長安離開時,隨意丟棄後的樣子。
這是他的地。
他又回來了。
月輝從頭頂泄下,在傻站著的謝長安腳下投射出一塊陰影,把他單薄的身影,襯得越加孤寂。
一頭霧水的謝長安傻站了許久後,隱隱約約聽到密集的腳步聲,在這樣的情境下出現的腳步聲,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謝長安匆忙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他剛在一處牆後躲好,距離他的地不遠處就出現了一群人。
謝長安探頭張望,看清楚的那一刻驚訝地眼睛都睜大了一圈。
那是一隊手腳具在的完整的人,一共七個,由一人領頭,其他六人排成兩排,每個人穿著紅色長鬥篷,兜帽蓋在頭上,分辨不出男女。
他們停在一處房子前,為首的那個人緩步走上台階,在緊閉的門上敲了一下。
“咚”的一聲,在寂靜的夜裏,無比清晰,甚至連遠處的於欣都聽到了一點動靜。
謝長安在心裏數了一下,在第十四秒的時候,那扇門突然從裏麵打開了,一個男人從黑暗裏走了出來,暴露在月光下。
是他!
安置所裏,今天建好房子的那個胖大漢!
月光下的胖大漢動作僵硬,臉上的神情很麻木,眼睛半睜著,和剛剛那個男生的表情莫名重疊起來。
他麵前的那個敲門的,側身讓出一條道路,正巧麵朝謝長安的方向,雖然兜帽遮了一半的臉,但謝長安還是從另一半臉,認出來那人就是之前安置所,給他做新手指導的胡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