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車子一路顛行,柴悅寧睡得並不安穩。
她夢見無人荒野,夢見巨型異獸,夢見自己獨自奔逃在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濃霧之中。
隨著一陣猛烈搖晃,身上蓋著的外衣滑落,柴悅寧如觸電般自夢中驚醒。
“老向你就不能開穩點嗎!”
“這地上啥時候多出來一個坑!”
“嗐,隔三差五要開的路,咋還不熟呢?”
“昨兒從這過也沒有這坑啊,你小子少叭叭,我開不好下次你開?”
“我開就我開!”
“得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大車證是走後門得的,別給我開壞了。”
“你這破車還有再壞的餘地嗎!”
十分劣質的睡眠,讓柴悅寧的腦子十分昏沉。
驚醒後,老向和盧啟的聲音,則讓她感到無比心安。
她下意識望向自己的左側。
少女依舊蜷縮在她身旁的那個小小角落,細瘦的手臂環著雙膝,下巴擱在膝蓋上,雙眼閉著,長長的睫毛隨車廂晃動而輕輕顫抖。
她也睡著了,但任誰都看得出,她睡得並不安穩。
柴悅寧將不知誰為自己蓋上的外衣輕輕蓋在了少女的身上。
她站起身來,稍稍伸展了一下胳膊,低頭順著小小的窗口向外看去。
眼前之景,已不再是先前那些舊世界的高樓大廈,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沙地平原。
平原之上,漸漸出現了三三兩兩,孤獨零落的高塔。
為了阻止黑藤瘋狂蔓延,基地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把基地上方變成了一片草木難生的沙地。
而這些高塔,就是基地設立在地麵的信號塔。
隻是今年生長季的雨下得太過綿綿不絕,些許抗旱能力偏強的黑藤,借著雨勢,蔓延進那黃沙之地,在高塔之上開出了詭譎而又豔麗的花朵。
裝甲車的車輪碾過黑藤,又隨之顛了兩下。
“這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老向隨口抱怨著,早已習慣了的大家並沒有給予回應。
柴悅寧收回目光,回身便撞上了角落裏少女明亮的雙瞳。
“就快到基地了。”柴悅寧說。
少女點了點頭,目光幽幽望向窗外,安靜得像一個小啞巴。
車子繼續向前開著,沒多會兒便到了基地入口。
那是一個防空洞似的閉合安檢口,左邊是進,右邊是出,進出通道均能容得下至少兩輛大型裝甲車一起通過。
洞口沒有黑藤,被軍方清理得十分幹淨。
基地守衛持著步/槍守在入口兩側,軍裝整潔,站姿筆挺。
裝甲車駛入進口,車牌經過一道全自動掃描檢測後,第一道沉重的鐵門開始向兩側打開。
鐵門後是另一道鐵門。
車門開啟,兩個守衛走了上來,一個背著通電的柱形檢測儀,一個握著一個小型電子掃描儀。
柴悅寧示意少女和大家一同下車接受檢測。
這是基地的規矩,外出之人要回基地,一要掃描id卡確認身份,二要檢測身上是否存在感染跡象,尤其是傷口部位。
若是前者沒能通過,需要額外上報,再在相關人員的嚴格看管下,進行一係列比較複雜的id卡補辦程序。
若是後者沒能通過,基地則會將其拘留觀察,直到安全度過最長感染潛伏期,也就是一個月沒有變異,才能重獲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