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琳的指引下，兩人往東邊的一處峭壁走去。
飛坦還是背著安沙。
安沙靠近飛坦的耳邊，問飛坦：“你剛剛講的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隻是將你說的話複述一遍罷了。“飛坦輕笑著，顯出心情極好。
“你心情很好，為什麼？“安沙問。
飛坦回答說：“心情好需要什麼樣的理由？“
“會有的吧，至少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因為我講的那句話感到高興。“
飛坦扭過頭來看安沙，說：“如果我說是呢？你要怎麼辦？“
安沙搖搖頭，“不會怎麼辦的。“
“所以說是或者不是都沒有任何意義，你隻要等著把眼睛和嗜睡症狀治好就好了。“
飛坦說得勝券在握，“我會讓你好起來的。“
“到那時候……“
說到一半，飛坦不接著說下去了，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安沙問他，“到那時候會怎麼樣？“
我們之間會變成什麼樣？我還會留在你的身邊嗎？
安沙想象不出來。
不需要人再照顧的自己將會如何選擇？有能夠選擇的方向嗎？
飛坦的聲音低沉了下來，他說：“等到那時候再說。“
然後彼此都不再說話了。
果如莫琳所講的那樣，月花正在懸崖的最外側隨風搖曳，身上散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華，像是在指引路人向自己走來。
飛坦環視一周，沒見到莫琳提及的銀環蛇。
他砍掉灌木，清理出一片空地，讓安沙站在裏麵不要亂動。
安沙隻聽見一陣風聲，心下猜想這是飛坦奔襲出去時會帶起的響聲。
她安心地等著，心知飛坦強大到不可思議，簡單的陷阱不會給他造成任何麻煩，。
突然，安沙覺得有什麼纏上了自己的腳踝，冰冰涼涼的，有鱗片的觸感。
安沙的內心也因此變得冰涼一片。
她喊飛坦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眼看著那份陌生的觸感將要纏上小腿，安沙咬咬牙，俯身抓住那長蛇，用力一扯。
但是預想中的被蛇牙穿透掌心的痛感並沒有傳來，安沙有點發懵。
恰在此時，飛坦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都叫你不要亂走了。“
一聽見這個聲音，安沙如蒙大赦，猛地抱住了他，嘴裏語無倫次地說著：“你怎麼不在？我摸到蛇了。“
“它就纏在我的腳踝上。“
飛坦用力回抱住安沙，讓安沙冷靜下來。
他靠近她的耳邊輕聲說：“不是蛇，隻是一根樹枝罷了。“
飛坦擦去安沙眼角的淚痕，說：“你現在能夠冷靜下來了嗎？“
“嗯，我冷靜下來了。“話是這麼說，但安沙還是抱著飛坦不鬆手。
那種陌生的、冰冷的觸感還縈繞在指尖，好似冷血生物的外皮。
這種聯想令她毛骨悚然。
飛坦仍由她抱著。
好久，他才拍拍安沙的背，示意她放開。
“我把花采回來了，你先喝藥再說。“
這下輪到安沙尷尬得不敢鬆手了。
先不說飛坦從來就不喜歡別人近身，更不要提她抱住人家這麼久都不撒手的行為本身就十分不合適。
她細聲細氣地應是，“好。“
藥十分苦澀，入喉有燒灼的質感生起，間或伴有一些細小的顆粒。
安沙麵露痛苦地仰首喝完了整整一瓶藥劑，幾乎要吐出來一樣難受。
飛坦把花遞過去給她，說：“嚼碎了吞下去就行。“
安沙擺了擺手，回答道：“我突然開始後悔了。“
“後悔什麼？“
“後悔直接一大口把藥喝完。“
月花味微苦，吃完後舌尖有回甘。
吃過藥，安沙的症狀果然有所好轉，既不再整日昏昏欲睡，眼睛也開始能夠模糊視物。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決口不提要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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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中午，飛坦回家，發現安沙已經起來，她拿了自己放床頭櫃的《糖果和疼痛的味道》在看。
安沙強忍著不適翻看《糖果和疼痛的味道》，飛坦從背後靠過來，頭歪在安沙的肩膀上看她手不停地翻。
安沙問：“你最喜歡哪一幅畫？”
飛坦點了一張畫著一個眼神空洞、環抱著爬滿蛆的白色頭骨的女孩的畫。
安沙在心裏想：撒謊，隻是慘白的頭骨怎麼會是你的最愛，隻有當我翻到那張鮮血淋漓、骨肉撕裂的臉時，你的眼睛裏才有光。
“你呢？這裏麵有你喜歡的嗎？”飛坦問。
安沙搖搖頭，說：“我大概永遠都無法接受這種畫。”
無法接受扭曲僵硬的軀體、詭異的呆滯的臉。
從《糖果與疼痛的味道》一書，安沙大體能夠猜想到飛坦的過去。
那一定是黑暗的、令人難以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