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自以為自己的問話會叫這掌門無言以答，可是這掌門卻大笑道：“哈哈，怎麼不比他強，你懂個什麼？我創下了這世上最強大的門派，登上了這世界的頂峰，這個世界，已經任我主宰，我為什麼不比他強？”
聽了掌門的話，韓天便知道他已經沉浸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裏麵，不能自拔了。他明白，這掌門與自己不同，他已經完全的融入了這個世界，而自己卻隻是這浮光世界的過客。他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韓天自然沒法與他溝通。況且韓天也不願意再與他說話，因為在他看來，這掌門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夢裏，而他——又怎能喚醒別人的夢呢？所以他一句話也不說。
但楚雲夢卻不服氣地想要再與這掌門爭辯，她說道：“那難道你想要的，就隻是這樣嗎？”
掌門說道：“為什麼不是？天下人誰想要的不是這些？”
楚雲夢說：“可是這世界畢竟隻是一個幻境。”
掌門忽然激動起來說：“不，這不是幻境。”他忽然一揮手，大殿之中所有的門窗“嘩啦”一聲全部洞開，掌門快步來到門口，俯瞰著長長的台階下的一座座殿宇，和遠處幻雲宗外的一條條街市。這幻雲宗內，到處有弟子侍立站崗，而浮雲城街市上的車馬行人，也盡收眼底，掌門站在高處向下麵遙指，仿佛俯視子民的君王一般。他大聲道：“這裏所有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他們有血有肉，他們有所有一切人類的欲望和情感。既然他們是如此真實，那麼即便這世界是假的又有何妨？我在這裏，淩駕於萬民之上，與在外界有什麼差別？”
楚雲夢一下子不說話了，她不知想到了什麼，低頭不語，神情仿佛有些悲傷。而韓天卻來了興致，他高聲喝問：“你既然知道這世界是假的，又憑什麼相信這些人是真的？”
掌門又大笑道：“哈哈……笑話，真是笑話，你說他們是假的，那難道原來的世界就是真的嗎？”他忽然一指楚雲夢說：“你倒是告訴我，在這個世界裏，她是真是假？”
韓天忽然一怔，茫然地看向楚雲夢，隻見楚雲夢仍低著頭默然不語。他眼前隻有楚雲夢烏黑的頭發，他看不見楚雲夢的臉，看不見她的眼神。眼前隻有一個，低著頭，一動不動，與他沒有任何交流的“人”。此時韓天看著楚雲夢的感覺，像是看著一塊石頭，一截木樁，一具屍體。
他不由得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能感受到體內血液的流動，他呼吸時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思想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夢想與欲望。但當他看向楚雲夢的時候，他與她隻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韓天感受不到楚雲夢的心跳，也感受不到她的心。這使得韓天不由得懷疑：“她的確是真的嗎？”
韓天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忽然想到：“是呀，這個世界若是假的，那難道我生活的世界就是真的嗎？這世界是幻雲宗祖師所創，而我活的世界呢？它會不會也是一個浮光幻境，一灘夢幻泡影？創造那個世界的是誰呢？誰在主宰萬物的生滅？又或者那世界真的隻是我的一場夢？所有的人都生自於我的相像？而果真如此的話……我是誰？”
他不知覺間又想起了這個問題，那掌門見他默然不語，許久後歎一口氣說道：“你覺得我在這裏當這個世界的主宰，受所有人的膜拜隻不過是一個虛偽易醒的夢，但難道外界的那些高手，所爭奪的榮譽地位就全是真的嗎？”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見韓天許久都不說話，便接著道：“我們到底是在真實裏享受虛假更快了一些呢？還是在虛假裏享受真實更快樂一些？”
這一次韓天不說話了，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他隻是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去拉楚雲夢的手。
楚雲夢就站在他旁邊，腦海中想的，也全是韓天想不明白的問題，但她想得太入神了，所以一動不動，像是一個假人一般。
韓天雖與楚雲夢離得很近，但是他伸向楚雲夢的手卻很慢。他的手每向前移動一點，對他的心都仿佛是一種煎熬，因為他害怕當自己牽到楚雲夢的手時，抬頭望向自己的，會是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
可是無論這一刻有多麼煎熬與漫長，韓天的手仍然觸到了楚雲夢的手上，楚雲夢一驚回過神來，看到韓天竟然牽著自己的手。忽然心中一喜，抬起頭來有些害羞又有些溫柔與喜悅地看著韓天說：“恩？怎麼了？”眼神裏盡是女兒情態。
“呼……”韓天緊繃的心驟然一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候對楚雲夢說：“我們走吧，這裏沒有我們要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