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聞言便停住了離去的腳步,朝宛清身旁走去,站在她身旁,倚著欄杆望著樓外夜色。深秋的夜風依然拂過樓頭,帶來遠處大山裏麵的冰冷。身後樓內的喧嘩聲響個不停,但依然能聽到樓外夜色中人群的聲響。這聲音裏有絲竹弦音,也有醉酒高歌的聲音,隻是這些聲響劃過薄薄的夜色,顯得十分悠遠。
人在這樣的夜色之中,心情便會顯得平靜。韓天雖然靜下了神來,但依然好奇宛清到底想要告訴自己什麼秘密。隻不過他現在反倒不急了,因為他知道,宛清一定會告訴自己。他就這樣等著,望著幽靜似水,風吹簾櫳一般的夜色。
過了許久之後,宛清忽然沉吟著說道:“你……”可隻說了一個字,她就又停了下來,猶豫著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該怎樣敘述這個關於韓天的秘密。而隻這一個字,韓天便明白,宛清方才的沉默,並不是在故弄玄虛,而是一直在思考,該怎樣對自己述說。
不過這一次的沉默並不久,宛清像是下了決定一般對韓天說:“你對你的父親的經曆,都知道些什麼?”
韓天說:“除了他的名字以外,我什麼都不知道。”
宛清說:“這怎麼可能呢?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嗎?”
韓天搖了搖頭說:“沒有人。”然後他看著前方湖水中的畫船說:“我以前的師父李長之,不過是一個凡人,他對我父親的事自然什麼也不知道。後來我拜入幻雲宗,做的也不過是個外門弟子,跟幻雲宗那些長老根本見不著麵,自然沒人告訴我。”
宛清說:“可我聽說你當初雖然沒有拜師,但也是幻雲宗的內門弟子,你如果去問,他們怎麼可能會不告訴你呢。”
韓天苦笑了一聲說:“嗬嗬,我當初在他們眼裏,隻不過是個廢物而已,他們怎麼可能會告訴我。就算他們不因為我是個廢物而瞧不起我,也隻不過是因為我根本不值得他們瞧不起。這就好像你是一個人,但你會瞧不起一隻螞蟻嗎?我在他們眼裏,就是一個微不足道,還狂妄悖逆的人而已,根本不值得他們多看一眼,自然更不會對我說什麼我父親的事情。”
宛清聞言歎息了一聲,這一聲歎息裏麵,充滿了可憐與關心,叫韓天聽了都心中一動。宛清有些傷感地說道:“沒想到你在幻雲宗過得也不好。”
韓天自從拜入幻雲宗後,先是成為一個,沒有師父願意要的內門弟子,接著又在醉仙樓被千幻真人,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懲罰,貶為外門弟子,其後在烏沙山中,也一直背負著廢物之命,受盡冷眼與嘲笑。這些事韓天雖然早不在意,但現在被人提起,還真覺得自己是個苦逼少年。不過他畢竟身懷天靈道種這樣的逆天神物,所以也還真不好意思舔著臉說自己命苦,所以他聽到宛清對自己的憐惜之後,自嘲地笑了一聲說道:“我雖然經曆了許多波折,但也自有一番際遇,這些事情於我來說都算不得什麼苦難,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就直接說吧。”
宛清聞言好奇地看著韓天,隻見眼前的這個少年,眉眼之間全沒有對自己遭遇的哀怨自憐,反而另有一番自信,不由得十分欣慰,暗道:“他還真是心胸豁達。”暗自想了一會兒後她說:“你知道你的母親是誰嗎?”
韓天聞言腦袋轟然一聲,像是響了一個炸雷一般,氣血上衝,差點站不穩腳。他自從在自己師父那裏知道父親的事情之後,就經常思想自己母親到底是誰。可是既然沒有人告訴他,他自然也無從知道,所以這個疑問隻能一直埋在心底。因為他在聽別人稱讚自己的父親之時,從未說起自己的母親,所以心中自以為是地想道,可能他的母親並不是修仙之人,所以才會無人知道。但現在聽宛清提起,才明白一切並非自己想的那樣。
宛清看著他震驚的眼神,將頭扭向前方,看著前麵澄淨的夜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我想我問了也是白問,因為天下人都不知道你的母親是誰,你又怎麼可能知道呢?”
韓天說:“既然天下人都不知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宛清說:“因為你母親是我天華府宛家的人,如果按輩分來說的話,她是我的小姨。”
韓天聽了,雙目之中充滿了疑惑不解,喃喃地說:“你是說,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