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北辰來的罪民果然可惡。”不過好在他們羅木城就是礦多,少個一兩塊玉也沒什麼。
戚無澤蹙眉:“能換一個字眼嗎?別整日摸來摸去的!”
高藏鋒嘿嘿笑兩聲:“俺讀書少,城主莫怪。”
戚無澤懶得理他,瞥見桌上的腰帶,又想起那雙少見的眼睛,神情無端又冷了兩份。所有美好的事物他都喜歡,山川河流,花草鳥獸,最喜歡的當數幹淨清靈的眼眸。
但,那雙眼睛放在她眼眶裏簡直白瞎了,心思不純,眼睛再漂亮也沒用!
連帶著想起大荒村都不喜起來。
往大荒村去的路隻有一條,一行人陸陸續續的進村。
村頭一棵巨大的枯樹,光禿禿延伸出去的枝椏還殘留燒焦的痕跡。古樹後是一座是五米長的石橋,石橋下的河流幹枯得隻剩有些濕潤的泥土。
一路行去,全是泥土堆的屋子,有些連院門都沒有,站在小道上就能看見破敗的屋頂空蕩蕩的內裏。
不愧是大荒村,是真荒涼啊!
人都沒見幾個。
遠處的低矮的土堆屋裏繞出個端髒衣服的婦人,看見他們,手上的木盆落地,轉身就往回跑。眾人都有些摸不清頭腦,片刻後忽聽到匆匆而來的腳步聲。
腳步聲裏還夾雜著婦女激動的聲音:“村長,又有人進村了,這回瞧著有幾個力壯的。”
才進村的十幾個人頓時都緊張起來,他們要力壯的幹嘛?
葉暖想的是,這麼一個破村子還有村長?
敲鑼的聲音在村裏響起,不多時陸陸續續有人圍過來。葉暖帶著葉小虎和她娘往後退,十幾個人擠成一堆。好在這些村民並沒有什麼惡意,隻是單純的上下打量他們。
村民裏,她瞧見先前被紫衣女子帶走的三人。
這三人見到他們時也詫異,隨後有人急迫的問道:“怎麼就剩你們十幾個了?”這話其實不用回答,還能剩下十幾個人,這比預想的好多了。
眼見村裏圍了這麼多人,村長道:“都別圍著了,全到我家去,坐下來慢慢說。”
村長姓金,是個五十來歲的矮小老頭。湛青的褂子還算新,稀疏的頭發被梳得一絲不苟,眼睛小但精鑠,一看就是個聰明人。
金村長的家在大荒村東南角,與別人的土屋不同,他的屋子全是用木頭搭建的,一根根刨得鋥亮,甚至還打了桐油。
院子敞開,門口係著兩頭大黃狗。黝黑的泥地後是同樣木頭搭建的露台,露台延伸過去才是木屋。廊下晾曬著一大串玉米棒子和幾頭蒜,看得葉暖都餓了,偏偏屋子還飄出食物的香味。
日頭還不算太大,村長讓人幫忙把家裏兩張長木桌抬出來,招呼大家坐,然而這些人目光全往灶房張望。
村長手裏一杆煙槍,笑得和藹:“你們第一天進村,這頓我請。”他又轉頭朝著屋裏喊道:“芸娘,做點能吃的,讓他們填填肚子。”
裏頭應了聲,卻不是很高興。嘀嘀咕咕的罵:“吃吃吃,就知道吃,家裏的糧都不夠了,整日想著分給不相幹的外人。”
村長似乎習慣了,打著哈哈:“別理那婆娘,她就是嘴壞,心腸好著呢,每回不照樣做,都坐下說。”接著又揮手朝著大門口道:“其餘人都別圍著,該幹嘛幹嘛去。”
原本圍在院子外頭的村們三三三兩兩散開,隻剩下幾個人幫忙打下手。
陸陸續續有人坐下,葉暖抱著葉小虎同蘇氏坐到北邊的桌角。
村長吆喝聲:“阿秋,倒水。”
堂屋裏轉出個八九歲的小姑娘,鵝黃衣裳杏子眼,手裏拎著個大壺,在這一大群裏算白淨好看的。
每個人麵前都擺了個粗碗,碗底有不少黑點,碗口也不平整。但盛滿水後,怎麼看怎麼舒服。
村長嗬嗬笑:“這我閨女,金秋。”炫耀的意味十足,他話還沒說完,眾人都迫不及待的喝起水。
葉小虎人小,並沒有準備他的碗。葉暖先喂他,自己才慢慢喝了兩口,這水依舊有股泥沙味。
蘇氏抿了口,眉頭微蹙:荒原的水不都是甜的?
這水可比阿暖給她的水差多了,但也知道這水難得,一口氣喝了幹淨。
葉暖放下碗,不動聲色的打量四周,又用餘光打量正在說話的村長:瞧著是個好心的,但能來荒原的大部分都是罪民,甚至有殺了人的,這樣爛好心,不會被當作冤大頭?
村長見眾人都喝了水才感歎道:“大荒村裏頭全是流放過來的罪民,這些年來來去去不少,如今村裏就剩二十幾口。”
他抽了口旱煙,煙氣被風一吹,嗆得葉小虎連連咳嗽。葉暖拍著小孩的背,把剩下的水喂到他嘴邊。
“村裏的情況老頭子也和你們說說,荒原地廣人稀,羅木城靠著羅木山最適宜居住,但羅木城不歡迎我們。村裏的缺水,也缺糧,每三天都必須出村往雪神山和荒漠的交界處月牙泉打水,村裏雖能種些菜養些家禽,可還是缺。大家不想挨餓就必須團結,每家每戶派人一起去打水,缺糧的可往紅岩峽穀去撿石頭換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