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娘聽說有人要偷自己的菜，拎著榔頭就衝出門，氣勢洶洶到院門前上下打量葉暖還有她身邊的小崽子。
葉暖提著籃子後退兩步，窘迫擺手：“大娘，你們誤會了，我沒想偷菜，就想看看你家種了什麼，好回去也好種。”
吳大娘問：“昨天剛進村的？”
葉暖點頭。
吳大娘臉色緩和不少，但瞧她帶著頭巾，臉包的嚴嚴實實，也沒給笑臉，不情願的道：“能種什麼，無非是青菜，大蒜之類的，村裏土不好，種的趕不上吃的，有錢還得到造物閣去換。”
剛流放過來的人都想折騰折騰，總以為自己能種好菜，能自給自足。時間一久，對這片焦黃的土地逐漸喪失信心，也就不指望什麼了。
葉暖瞧見菜地邊上丟了一排韭菜根，問道：“那個是不要的嗎？”
吳大娘臉上肉疼，沒好氣道：“都幹死了，還要什麼要，埋在地裏占地方。”
“能給我嗎？”
吳大娘奇怪的看她一眼，心說要這枯死的韭菜根幹嘛，但想著她拿去也好，省得自己還要丟。她拉開院門，把葉暖讓進來，扯著嗓門道：“要拿快些，拿完趕緊走。”
態度委實算不上好。
葉暖也不計較這些，快步走進院子，三兩下把枯死的韭菜根裝進籃子裏，道謝後拉起葉小虎就走。
葉小虎墊著腳往籃子裏張望，好奇寶寶似的：“阿姐，你要這個幹嘛？”
葉暖柔聲笑：“拿回去種啊，等種出韭菜，阿姐做炒韭菜，雞蛋煎韭菜，韭菜盒子給小虎吃。”
葉小虎雖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但知道一定很好吃，高興得又蹦又跳。一直走在她們前頭的胡丫用一副看白癡的眼神扭頭看這倆人，好心提醒：“我說，你是不是傻，韭菜根都枯死了，能種出來才有鬼。”
葉暖也不好解釋，轉移話題道：“三丫兒姑娘，你去哪洗衣服？”不是說村裏缺水。
胡丫很不喜歡這個稱呼，蹙眉：“什麼三丫兒，我姓胡叫胡丫排行老三。”說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葉暖摸摸鼻頭，拉著葉小虎亦步亦趨的跟著。一直跟到南邊的一處溝渠，溝渠邊上還有幾個女人，嘰嘰喳喳的聊著天。見胡丫來，連忙招呼：“三丫兒，怎麼這時候才來？”問話的同時瞧見葉暖和葉小虎，笑容都頓住，好奇的上下打量後開始交頭接耳的討論。
說是交頭接耳，其實聲音並不小，至少葉暖能聽見。
比方說：這小姑娘怎麼老帶著麵紗。
這小娃娃是她兒子還是她弟。
沒事跑水塘來幹嘛？
葉暖發現小金秋也在，不過她沒下水，隻是蹲在旁邊看著她娘洗衣服。
水塘裏的水似乎是活水，看著不算清澈，葉暖在思考過濾後能喝的可能性。
她拉著葉小虎朝著水塘走近，湊到水邊，伸手鞠水。旁邊洗衣服的人婦人以為她要喝，連忙道：“這水喝不得，先前有人喝了，肚子越來越大，最後死了。”
又有人插話道：“一大家子全大肚子死的，可慘了。”
喝水大肚子？
難道水裏麵有吸血蟲，這些人喝了水才導致大肚子病？
葉暖立馬把水潑出去，同時拉開弟弟往下伸的手。眾人又七嘴八舌起來：“先前村裏的老井能喝的，可惜後來幹了。這潭裏的水也隻能澆澆菜，洗洗衣服，衣服還得曬幹了才敢穿，不然很容易得大肚子病的。”
末了又問道：“你是葉家的吧？”看到葉暖旁邊的葉小虎時，樂嗬嗬的伸手想過來掐他臉蛋，嘴裏不斷的笑：“這小娃娃，長得真好看，這眼睛比水還清。”
葉小虎臉被掐著往外扯，瞬間紅了一片。葉暖蹙眉，連忙將他讓到身後，指著水塘邊一條小道問：“這條路往哪去的？”水塘後麵有一條小道，道路兩邊長滿低矮的灌木，雜草叢生延伸出去。
從這裏走，不知能不能找些野菜。
其他人還沒搭話，小金秋先道：“那條路往後山去的，去撿石頭就要往那去，裏頭很多蛇也有可能碰到野獸，你們還是不要亂走的好。”村裏雖時常有人去打獵，但他們是男人。
她語氣平平，似乎極不情願搭話，但葉暖能感覺出她的善意。
真是個別扭的姑娘。
有野獸才可能有吃的，這趟她必須去。
“我們不走遠，就在旁邊看看有沒有什麼野菜。”說著就拉起葉小虎往那條小道去。
金秋有些氣惱，跨開兩步喊道：“你這人怎麼聽不懂人話？”
旁邊的胡丫一把拉著她，揚著笑臉討好道：“阿秋，別管她，她就是個傻子。先前還討要我家幹枯的韭菜根，說是要拿去種，種出來炒雞蛋吃，是不是笑死人了。”
水塘邊的一群婦人邊著衣裳，邊哈哈大笑，活像八百年沒撿到這好好笑的樂子，七嘴八舌的議論：“好好的韭菜都難種活，枯了的韭菜根怎麼能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