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澤低沉的聲音:“我以前是不怕打雷的。”

舒幻竹正要往熱水器中倒水,疑惑的目光對上他冰冷的視線。

他的粉絲知道他害怕打雷,怕打雷是件正常的事情,他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是重組家庭,我的生父酗酒,一個月三十天,他能有三十個晚上都醉倒在外麵,除了下暴雨打雷的時候,他會冒著雨回家,但雨水並沒有衝刷到他的醉意,他回到家後就把所有的怒氣發在我的身上。每一次下雨我都知道我要被打了。”

邢澤的發絲還在淌水,昏黃的燈光閃動,壓抑著他陳舊已久的過往,屋外的雨好像停了,屋內已經聽不見雨聲了,但還能聽見順著邢澤發絲滴落在地麵的地麵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舒幻竹和彈幕前的粉絲震撼一時無法表達。

【哥哥出道這麼多年了,什麼話都沒有,隻讓粉絲知道他害怕打雷,其中的原因都沒有說。】

【哥哥隱忍著不將原因告訴粉絲,將自己的沉痛過往獨自看在肩上。】

【爆哭!好像給哥哥一個擁抱!】

【那些罵邢澤娘炮的鍵盤俠,快出來道歉!】

【家暴男滾出地球!我家哥哥被原生家庭欺壓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報警?】

【哥哥的童年太慘了,原生家庭對孩子的危害真的很大!哥哥到現在還在害怕打雷!心疼!抱緊哥哥!】

【心疼哥哥,舒幻竹快給哥哥一個擁抱!】

【誒誒,你的畫風走偏了!】

邢澤垂著眼眸,燈光正好落在他發絲上的投影,他的一雙眼睛匿在黑暗中:“我的生父也是死在雨天,當時大雨滂沱,馬路上能見度不超過四十,他喝醉了酒在馬路上跌跌撞撞得走,一輛小車緩慢行駛過來,他搖搖晃晃一個箭步上前,被車撞死在正中央,血泊染紅了一整片土地。”

舒幻竹心中一緊:“你看見了?”

邢澤一聲冷笑:“他就死在家對麵的那條馬路,死在我麵前。”

舒幻竹咬了咬牙,她知道邢澤是重組家庭,年幼時,邢澤就已經進入另一個家庭了,那麼看來邢澤生父離世的時候,邢澤尚且年幼,就目睹了親人的生離死別。

沒有人能夠指責邢澤害怕打雷。

一個兒童目睹生父,在馬路上被車撞的血泊淋漓,誰不害怕下雨打雷?

她回過神來,手都在顫抖,這樣一個故事帶給她的震撼,誰都不知道那個在電視機前將各種角色演活的人,竟然背後有一段這樣令人心疼的過往。

她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越發愧疚自己上輩子將邢澤關在門外。

就連雨水都停了,陳舊的木屋牆壁上盤垣著歲月的年輪,屋內暗沉昏黃,光線不佳,舒幻竹的聲音如雨過天晴後的溫暖:“自己機靈點,害怕打雷就捂著耳朵,別想靠別人,靠別人是靠不住的。”

【舒幻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就在想她身陷舒家極度的不公平鬥爭時,她原先將所有的期盼寄托在舒家,最後卻被狠狠的利用拋棄,才會有這種感悟。】

【我都不敢想,要是家暴男沒死,那麼邢澤一輩子都會活在被毫無理由的鞭打陰影下,可能不會進入娛樂圈,我們就會見不著這樣極具表演天賦的邢澤。】

【真是被舒幻竹這些話狠狠心疼了。】

【用自己的感悟來教邢澤,舒幻竹好溫柔呀。】

【兩個可憐人相互幫助!】

【幸好都過去了,我看直播直接爆哭!】

舒幻竹輕聲開口:“你應該很冷吧,去洗個熱水澡,我給你燒壺水。”

邢澤把地上的浴巾撿起來,扭頭就去浴室洗澡了。

舒幻竹翻箱倒櫃地尋找,她帶來的衣服都是休閑方便的,並不適合邢澤,難道就讓他裹個浴巾?

舒幻竹動了去邢澤屋子拿件他自己衣服的念頭,她才把門打開,屋外又下起了暴雨,閃電擊倒了遠處的樹,燃起熊熊火焰。

她縮回了腳步。

——

邢澤被凍到麻木,就連動作都變得僵硬遲緩。

他脫下濕漉漉的衣服,寒意來襲,真應了舒幻竹的話“應該很冷吧”

花灑澆下的熱水騰起了熱氣,浴室一片白茫氤氳。

雷陣雨間歇卷風襲來,又是一道閃電從浴室狹小的窗戶照進來,乍明乍暗。

閃電之後就是雷聲。

門外傳來一道聲響:“邢澤,別怕,我會一直在外麵。”

他揚起頭悶雷聲在耳邊炸響,花灑的熱水不停澆淋在臉上,騰湧的熱氣包裹他全身,那個聲音溫和地安撫,一直暖到心裏。

好像,也不是很冷。

他啞著聲音開口:“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