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停了很久了,在喪屍病毒爆發前,獵隼國各個政權,幫派,層出不窮,而災難發生之後,炮火的聲音,停了下來。
艾本尼坐在床前,父母已經睡下了,最小的弟弟在夢中呢喃,隔壁偶爾會傳出女人瀕死的呻吟聲,“穆斯林睡眠嘟哇。”他念著《古蘭經》裏的禱文,這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個安靜的睡眠,沒有自由幫派的吼罵,沒有飛機呼嘯而過的哀嚎。
他並非是一個傳統的穆斯林,隻是,他就生活在這裏,沒有選擇的權利,“神明啊,請保佑我們吧,”自他出生以來,已經是十年了,回想下午的時候,他第一次看見了父母臉上的喜色,那個時候,他注意到母親沒有像往常一樣裹上厚厚的黑色衣服,就像是頭頂的屏障被人打開了一樣。
這一天,不會被教派裏狂熱派殺死的恐懼,似乎消失了,人們在狂歡,狂歡後倒下去,嘴角還帶著病態的狂喜,但他們隨後又站起身,把自己的狂喜,通過怪異的肢體傳遞給別人。
如果是個和平國家的孩子,他大概還很天真,可惜這裏,是絞肉場,絞肉場裏的和平從來都是暫時的,他們會付出代價,各種各樣的代價,在兩年前,鄰居家的女孩被人以幾頭羊為代價買走了,但隔天,他就在狂熱派某個大佬的電腦上,看見了那個女孩被紅色房間的人用各種手法殘忍殺害,她臨死前居然漏出了笑容,就像是,期待著自己的死亡一樣。
艾本尼從那個時候就知道,自己的命運從不屬於自己,任何人的生命在戰亂的國家都是有標價的,而自己的價格,可能並不比那個女孩高出多少。
在這裏,生命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沒人會在乎他們的來曆,也沒人,會在乎一群奴隸的死活,畢竟,他們隻是看起來像人類而已,完整的,統一的國家才能給他們帶來安全感,而非一個破碎,亂政的絞肉場。
“我能給你們帶來和平安定的生活,但需要你們付出一些小小的代價。”上午,一個看上去像是白鷹國商人的人找到了自己生活的街區的負責人員。
他們被賣掉了,所有在八到十二歲的孩子都被賣掉了,他也是其中之一,他,也會像鄰家女孩那樣死在那個屠宰場嗎?
逃跑的話,家人都會死,艾本尼被剝奪了父名與母名,這是對他的懲罰嗎?自己從小到大隻吃過一頓肉,但是在那肉裏,他找到了自己曾送給另一個街區的女孩的草戒,他淚流滿麵卻啃食著自己曾喜歡過的女孩的肉,那場肉宴很香,很好吃,吃過自己同類的肉,他大概也沒辦法跟其他的穆斯林去往同樣的地方了。
自由與尊嚴來自一個強大的國家,而如果,你沒有那樣強大的後台,尊嚴,不過是一句亂七八糟的空話,食用過自己的同類,還對此毫無悔改之心,這樣的人,能被稱之為人?長的與人類似的走獸罷了。
他會被加工成可食用的肉嗎?艾本尼嚐試著提筆寫字,但他所能書寫的,也隻有,心中的絕望罷了,與自己同行的,還有十個孩子。
逃亡會迎來什麼?槍聲,給了他答案,外麵有人守著,一個來自白鷹國的商人,來到這裏,帶來的,會是什麼,帶走的,又會是什麼?其實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天馬上就要亮了,艾本尼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也許是對赴死者的致敬,今天的狂熱派負責人並未多為難他們,他們坐上了一輛破舊的大巴車,絕望,木訥的神情在孩子們臉上流過,他們的未來是什麼?
大巴車開了很久,久到最後一個孩子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