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傍晚,天已擦黑,甘擎推掉朋友在“金達萊”酒店的聚會,從公司直接開車到城市最南端的“科園”小區。
剛進門,玄關的燈還沒打開,手機先亮了起來,是墨兆錫發來的短信。
“‘金達萊’和客戶吃飯,晚些到。”
甘擎心裏是有些失望的,轉念又想到五個字“命運的捉弄”,苦苦一笑。
她一邊把手機調成普通模式,放回包裏,一邊在牆邊摸索開關。
這間房子是甘擎和墨兆錫幽會的地方,每個星期五的夜晚,兩人會盡量騰出時間在這裏縱情溫存,然後悶頭大睡到第二天星期六中午,各自回到彼此永不相交的世界。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甘擎從來沒認真甄別過。
床伴?差了點,因為她實在不怎麼喜歡那啥時那種癲狂得無法控製的感覺,更體會不到擁有一個床伴對於大齡單身男女的必要性。
男女朋友?不是,哪有女人明知自己男朋友遊走花叢而置之不理的呢。
普通朋友?更加不是,除了那啥,不多說一句廢話的兩個人……絕對稱不上是朋友。
好,那到底是什麼關係?甘擎想,從生理角度講,她完全是為了調節女性荷爾蒙分泌平衡才和他上床,從心理角度講,她是想通過每周有規律的咳咳行為暗示自己是個……需求正常的女人。
甘擎怔怔地站在玄關說服了自己,然後脫掉鞋子,把包和大衣掛到門口的衣架上,秋燥,她有些口渴,直接進廚房燒壺水。
回到客廳裏,甘擎打開電視機搜尋感興趣的節目,大概是在公司裏趕工太累了,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好像……還做了一個不怎麼愉快的夢。
“墨兆錫……。”
他嘴唇微翕:“嗯,終於醒了啊……。”
“科園”是A市建築設計院工作人員的家屬小區,墨兆錫的父母從年輕開始便一直在設計院供職,三年前,A市政府出台進一步擴大招商引資的政策,一批國內外的投資者看好省裏這些年不斷對本市加大力度投入建設有利可圖,一時間,A市裏湧出多個跨省跨國的大型合作項目,當然,這當中也有很多機遇,墨兆錫的父親墨雒驍就是其中之一。
墨雒驍受邀到荷蘭參與當地一所建築大學做學術交流不到半年,墨兆錫的母親也追隨了去,這間昔日他父母的房子便空了下來。
墨兆錫平時不住這裏,他的理由是“科園”離公司太遠,離夜店酒吧pub太遠,他有車,但他是環保達人。
甘擎心裏反問:空房子一年四季水、暖、電、煤氣、電視、網絡、公共設施維修費照交,是環保達人所為?
甘擎認為,他倆的思維頻率一定不在一個波段上,所以共同話題簡直少的可憐,好吧,她坦承,墨兆錫隻要能給她做女人的感覺就可以了,別的她懶得追究。
“科園”有個特點,充分體現了我國老齡化加速的問題。
每天星期六早上七點,“科園”中心的休閑廣場都會如時響起廣播體操伴奏一樣的音樂,一群設計院離退休老職工聚集在此地做集體有氧操,空蕩的城市南端回蕩起一遍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甘擎扯過被子捂到頭上,頗煩躁地翻個身,背後傳來墨兆錫噝噝的聲音。
“甘擎!”
甘擎被他吼醒了,不滿地甩頭:“幹嘛!”以為要怪她搶被子。
光著個屁股的墨兆錫指著自己的手臂,呲牙咧嘴:“你可真夠狠的,沒見過哪個女人比你的指甲還利!你其實叫甘扒皮吧!”
甘擎揉開眼睛,低頭仔細看了看,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墨兆錫忽然犯什麼世家子的臭毛病。
“也沒怎麼樣,不就幾道紅印嗎,你也不想想你昨晚是怎麼折騰我的。”
墨兆錫無辜瞪大眼:“好像是你不守信用在先,你還怪我?”
甘擎皺眉,抱著被子思考,手邊就是墨兆錫房間的窗簾,她沒經同意,輕輕拉開,又換來墨兆錫閉著眼睛的驚呼。
“哎!”
甘擎沒理他,顧自眯眼望著窗外一會兒,轉頭淡定看著他問:“我怎麼不記得我答應過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