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對您來說可能比較難接受，但是也請您好好考慮一下。”
助理將薄薄的兩頁合同遞給病床上的人，然後收回雙手在身前交叉，保持職業性的沉默，給對方仔細看合同條款的時間。
病房裏除了住在鄰床的病人震天的呼嚕聲外，還是可以算得上挺安靜的。
一向不適應這種噪音的助理微微皺眉，視線落在病床上的青年略顯蒼白的臉上。
青年的五官線條很柔和，是看上去就令人不由自主降低說話音量的長相，此刻他垂下視線看著合同條款，神色無助而溫柔，讓助理都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喪盡天良的事。
畢竟……這合同應該取名為替身金絲雀包養協議。
助理摸了摸鼻子，輕聲細語地繼續解釋：“蕭總能康複隻是時間問題。您隻需要在這段時間配合他一下，包括簽這份確實有點離譜的協議。雖然協議上的要求的確有些過分，但其實換個角度來說，這也可以算是配合輔助治療，蕭總恢複健康後您當然得領頭功……”
說著說著，他自己都覺得有點說不下去了。
“乙方不得與第三人有身體上和精神上的親密接觸。”
“乙方要時刻謹記自己的替身身份。”
“不違背法律的前提下，乙方不得拒絕甲方的要求。”
……
周洛把條款從頭看到尾，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自己到底是麵臨了一個怎樣的情況。
過去24小時內，他經曆了一連串的事。
首先是，他死了。
死了以後，他又活了，隻不過沒有在自己的身體裏醒來，而是在這具完全陌生的身體裏。
在好不容易以最快的速度接受自己重生在一個陌生人身體裏的事實後，他又在幾小時內驚恐地發現這具身體的主人拿了個絕慘的人生劇本。
諸如家庭貧困從小自力更生照顧父母，結果父親忘恩負義出軌小三，小三母子高調逼宮將他和媽媽掃地出門之類的，狗血一盆一盆地往他頭上潑。
周洛剛剛燃起的那點希望的小火苗，啪嗒一聲滅了。
他死心了，於是他幹脆跑出家門，打算找個地方趁熱跳湖自殺，沒跑出幾步，在馬路上被一輛車給撞了。
這不巧了嗎。
周洛滿意地順勢等死，然而一睜眼，就是醫院的天花板。
……沒死成？
周洛不肯相信地閉上眼，再睜眼，麵前就是這個一身西裝革履麵色溫柔的自稱助理的人，遞給他這麼一份奇怪的包養協議。
離大譜。
助理站在一旁，觀察了青年的神色，見他表情雖然克製著沒什麼不同，眼裏的情緒卻千變萬化。
蒼白的臉色顯出十分的無助和柔弱來，令人本能地心生憐愛。
助理猜不出他在想什麼，開口溫聲道：
“有什麼疑惑嗎？你對什麼條款有想法的話，我們可以再商量。”
周洛終於回過神來，抬眼看向麵前的人。
說起來，這人說話的語氣，可是溫柔地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周洛終於用這具身體說出了第一句話：“倒也沒什麼特別的。”
長久沒講話，嗓子都有點啞了，這句話都沒怎麼發出聲來，但還是能聽出來音色，軟塌塌的。
周洛臉一黑，對這個音色十分不滿意。
助理臉上的憐惜聲卻更甚，轉身就想去倒水。
“不用不用。”周洛趕緊攔住他。
“這個合同……怎麼說呢。”周洛抿了抿唇，“這些條款說實話都挺不講道理的，我的人身自由也完全被限製了……”
這具身體也不知道多久沒吃飽飯了，說起話來有氣無力，配上這軟塌塌的音色，怎麼聽都跟在撒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