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洛應了一聲，而後說道，“我直接走了，不回宿舍那邊。”
他頓了頓，接著補了一句：“不要提我來試鏡過的事，尤其是孟衍，不知道他有沒有特意等著看我有沒有來，最好讓他以為我沒來過。”
這段話乍一聽像個繞口令，把李博文繞得有些糊裏糊塗的，但還是滿口答應道：“行，總之就是啥話不跟他說就行。萬一他知道你來了，我就……我就演出一副你發揮失常了的樣子，咋樣？”
“嗯。”周洛笑了笑，“上道。”
“嘖，怪了，現在說話也怪怪的了。”李博文笑道，“不過比從前那愛哭的樣子好多了，人嘛，活著還是要開心些。”
周洛點了點頭，其實有李博文這樣一個坦誠的朋友，對他而言的確算一件幸事。
眼見時間不早，李博文還要去操場跑步，周洛就直接跟他告別，走回公寓去。
夜色落下，正好是最放鬆的時刻。
去往公寓的路上經過一條小吃街，是每一個大學城附近都少不了的地方。上完一天課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出現在這裏，走走停停說說笑笑，人手幾串烤腸或者魷魚，抑或是一杯冒著熱氣的關東煮。
這是煙火的味道。
周洛獨自一人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略垂著頭視線正好落在。
周圍的人都是這附近大學的學生，是這個充斥著焦慮和苦澀的社會裏最無憂無慮的那一群人，連說笑聲都透著一副明天如何老子毫不關心的氣勢。
表麵上看，其實周洛跟他們都是一樣的，甚至在陌生人看來他臉上似乎還透著連大學生都不會有的稚氣，但是他卻早沒有了這樣恣意的心境。
晚上已經吃得很飽，趙奕的手藝意外得不錯，雖然按照蕭黎的要求，照顧他這個剛把感冒扼殺在搖籃裏的初愈病人的身體需要，每一道菜都做得極為清淡，不過清淡中反而把食材的鮮香發揮到了極致，讓周洛頭回理解了蕭黎的養生口味。
饒是如此，聞到鐵板魷魚的香氣的時候，周洛還是選擇了墮落。
不怪我，主要是鐵板魷魚先動的手。
周洛走到攤子前，要了一串魷魚，不加辣多加孜然。
不加辣已經是他對自己這副身體最後的關懷。
一起在攤子排隊的有四個人，一對情侶和兩個男生。
情侶膩膩歪歪的，女生把腦袋靠在男朋友的肩膀上，湊在一起小聲地說什麼。
周洛等得無聊，到處亂看，很快發現其實這是兩對情侶，那兩個男生也是一對。
雖然為了避嫌，兩人都站得筆直，不過周洛還是瞄見他們背在身後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偷偷觸碰，中途兩個人的手指還勾在了一起。
周洛偏開了頭，嘖，熱戀中的小情侶真是沒眼看。
魷魚串被放在滾燙的鐵板上，一陣帶著撲鼻油煙味的白氣衝上了半米高。
周洛拿起手機，沒來由地打開微信，看到置頂的那個聊天框。
為了及時收到金主消息，履行好協議義務，周洛一早就把蕭黎設為了置頂。
雖然消息沒收到多少。
話說……是不是該問候一下他今晚在哪裏住？要不要等他？
周洛琢磨了一下這兩個問題，直到鐵板魷魚遞進了他手中，還是沒想好。
魷魚滾燙，醬料和孜然的香氣讓他來不及等它涼就咬了一口，令人滿足的味道充斥了口腔。
好吧，重口味還是有它不可替代的優越性。
周洛專心地啃魷魚，一路啃著一路回了家，等到吃完的時候，也來到了公寓樓下。
充滿煙火氣的喧鬧聲被扔在了身後，沉入這片夜幕的好似隻有他一個人。
周洛抬起頭，突發奇想地數起樓層來。
一，二，三，四……
視線停頓，他看到自己住的那一層，東戶，正好能看到的是主臥的窗戶。
如他所預料的一樣，窗內漆黑一片，像一個暗淡的墨點，安安靜靜地蜷縮在那裏。
公寓樓亮著星星點點的光，周洛的視線在這些光點上劃過，而後垂下眼。
與他都沒有什麼關係。
回到公寓，周洛把背包掛好，把手機隨手放在門邊櫃上。
啪得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公寓裏繞了圈回音。